第七章 冥婚选女（2/2）

“金老板，不是我说你，先前李家有意给女儿办个冥婚，名正言顺的，女孩儿生前也漂亮，懂事，你既然这么忧心孩子，当初怎么就给拒了？”

“咳，李家那孩子？”金老三摸了摸自己发红的鼻子，“活着时候是挺好的。可你也知道，车祸把脸都毁成那样，我儿子看见，还不吓软了？不成不成。”

“那赵家的二姑娘呢？虽然脸大了些，鼻子塌了些，可人家走得干净，化个妆，跟活人一样！我费多少唇舌，说通了她家里人办个冥婚，你也拒！”赵武德埋怨道。

“性格！真是性格。我跟你讲了多少次，这讨老婆，一定要看性格，别给绣花枕头蒙蔽了，我亲耳听见这赵家二姑娘在院里跳着脚骂人，什么脏话都敢说，满嘴喷粪，这要是给我儿子娶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钱阿姨也不合——”

“——绝对不行！这女人都多老了？大我儿子整十岁！”金老三愤愤不平。

“金老板，不是我不想帮你，按说这冥婚，要死者托梦给家人，再由家人来张罗，我这样抢闺女——虽说不是人吧——但确实不合规矩呀！”赵武德面露难色。

“小赵啊，做人要会变通。你想呀，这鬼收了，不害人了，你送去往生轮回了，孤孤单单，多寂寞。有我儿子给她做个伴，两个开开心心，不也算功德一件？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你师傅哪里知道这事儿？要不这样，事成之后，你妹妹的假肢，全部我掏钱，用最好的材料，外国的材料，液压的！请最好的医生做。包管你妹妹走在街上，谁也看不出，脱了鞋，也是冰清玉洁的玉足，你别不信，最先进的假肢，和真腿一模一样，摸起来，还是热热的呢！”

听到这里，赵武德动摇了。他略带狐疑地问：“该不会又哄我吧？”

金老三一拍那瘦骨嶙峋的胸脯，信誓旦旦道：“绝不会！我这次事关我儿子终身大事，我再怎么无赖，也不会拿儿子的事胡闹！”

赵武德的心动摇得更加厉害。妹妹廉价的铝制假肢，用了好几年了，重先不说，那糟糕的承重设计，把妹妹腿上的皮肤都磨坏了。她表面笑眯眯，背地里却疼得龇牙咧嘴。假肢，一直是赵武德放不下的坎儿，可那昂贵的假肢，就是把赵武德卖了，也买不起呀！

金老三一见赵武德的眼神，便心知肚明，他笑呵呵地从抽屉中拿出一本皱巴巴的本子，翻了几页，摊开来，指给赵武德看：“这便是那小子的地址。”他又从抽屉里摸出一串丁零当啷的钥匙，找了半天，从上面摘下一只来，递给赵武德，说：“按理说，我不该有钥匙。可那儿的装修也是我张罗的，嘿嘿，恐怕连四婶都忘了，拿去吧。”

赵武德接过钥匙：“你可要信守诺言！”

“信守！妥妥的！”

赵武德出去了。金老三直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进里屋，打开柜子，摸出一个相框。照片中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脸庞如白馒头，厚厚的嘴唇闭不拢，露出一点白牙，他鼻梁塌陷，笑容憨厚，满脑袋的蓬松头发，像是发蔫的狮子头。金老三灌一口红星二锅头，像是被白酒辣到。

“儿啊，小凯啊，你终于要有媳妇儿啦！”他嘴巴一歪，挤出几滴浑浊的老泪来。

坐在地上玩小汽车的小儿子见了，奶声奶气地惊奇道：“金老三，你哭啦！”

金老三用食指左一下右一下，揩去了泪滴，沙哑地纠正道：“叫爸爸！”

“金老三粑粑，你哭啦！”

“哭啦，我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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