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下第一显学（1/2）

李轶伯父李守家在南城，未央宫南面，是长安城最显贵的住宅区，在这里住着的多是王公贵族。

李守官职是新朝的宗卿师，这个职位没有多少实权，职责是教育皇室子弟，但声望崇高，地位超然。王莽特别尊师重教，每逢年节，有什么重大宴请，绝不会少了这些宗卿师，隔三差五，还会亲自到宗学里考察子弟学业，因此，他们有不少机会和王莽见面，说出话来，也会得到重视。李守官俸不低，但要单靠薪水，也买不起这个地段的宅第，还好他家本来就是放贷为业，家底厚实，富甲南阳宛城。

李轶回去后，在李守父子面前郑重介绍刘秀，又将他们来访的意图说明。李守早年师从国师公刘秀，是其得意门生，如今宗卿师这个职位，就是国师公向王莽推荐的。李守于谶纬学研究独有心得，后学新进要上门求教，搔到心中痒处，自然满口答应。

这天，刘秀三人来到府前求见，李轶和族兄李通把他们迎进后堂，早有下人摆好了茶饮、果馔待客，李通陪着三人说话。不一会儿，四名仆人进来，两厢站立，高声唱到：“宗卿师大人到。”

刘秀三人赶紧起身站立迎接。还好李轶事先打过招呼，否则，骤然看到这种排场，肯定要吓一大跳。他的这位伯父深受书籍毒害，满脑子的师道尊严，一肚子的陈规陋习，偏偏碰上了王莽也是厚古薄今，二人颇为投缘，所以不仅在官场中不允许错乱丝毫礼仪，即便在家中，也搞得像宫廷里一样，规矩森严，族兄李通天性佻达，深以为苦，整天苦哈哈地在兄弟们面前发牢骚，倒苦水。

众人看李守，只见他身高九尺，高瘦异常，又长得黄发碧眼，和儿子李通完全不像，也不像是一般汉人，大约有些胡人血统。

刘秀几人以子侄之礼相见，极道仰慕之情。这倒也不是虚话，他们同为南阳同乡，先贤在朝为官，乡聚传颂，自然久已慕名，只是无缘结识罢了，如今有了李轶引荐，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李守作为老师的习惯，从来不会小看年轻人，尤其是刘秀这个前朝的宗室子弟。王莽篡位后，为了笼络人心，保证政权平稳过渡，开始只以正名为由，把刘氏宗亲诸侯各降一级，几年后，才取消了所有的刘氏世袭爵位，刘秀本家的舂陵侯爵位就是这么给撸了的。

一时，下人撤去各人席前茶饮果馔，布上酒席。众人边吃边聊，谈天说地，话题自然说到谶纬一学。

李轶先开口：“伯父，乾卦，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这一句怎么解？”

李守看着这个族侄微微一笑，知道是在拍自己马屁，一上来就说能够拜见大人不胜惶恐荣幸的话。他挺喜欢这个族侄，知道他不是一个学问人，但机灵，会说话，还敢为先，是个人才。

“好问题。这一爻看似容易，其实不简单。表面上意思明明白白，就是能够遇到大人贵人，当然诸事顺利，有非同寻常的际遇。这一卦里还有一句，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二者的区别，只在于一为田、一为天。但很多人读《易》，只看到不同，而看不到同。”李守到这里停住不说。

李轶对学问一道不大关心，把自己的问题完全当成了纯粹的开场语，听过也不细究，诺诺点头。

邓禹看李守不再往下说，举杯为敬道：“不知这龙和大人做何解？”

李守略略举杯还礼，拈须微笑，环视众人道：“这个完全取决于各人的人生阅历而定。龙可以是山、是水，可以是田土阡陌，也可以是星历气运，不可强求一概。只有那些人生阅历丰富，并深谙易道风水的人，才有可能事先参透龙之一字，并进而明确自己的行为和方向。再说，大人也不是我们一般理解的官位高的人，而是对你的命运会发生重大影响的人。故此，普通人如果有利见大人的机运，可能知大人而不知龙，或知龙而不知大人，甚至二者都不知。有了机运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