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归人怨巧结姻（1/1）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从北金传来了第一道捷报，父皇龙颜大悦，当即封了上官信为忠国公，长子上官勇为忠烈侯，又封洪垭为骠骑将军。这边西北军队已集结完毕，只等父皇下令，便可启程支援。不过因着战况良好，又近中元节，父皇体恤，特准过了中元节，再由袁宗悎带兵出发，另命国舅做监军并兼粮草运送官，同袁宗悎一同出发。

中元节这一天，宫里照例请了昭化寺的高僧来正元殿设坛诵经，父皇亲带我们去给祖先烧香拜颂。崔姑姑也是照例没有跟着我，这样的日子她都会在上阳宫。我们兄妹三个从正元殿回来也去了上阳宫。父皇是从来不去的，自母后走后，父皇再未踏入过一步，我想，大约是怕触景生情吧。上阳宫里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没有了人味，冷清的吓人。平日里，我也是从不敢轻易来的，只有在母后的生辰和祭日来待上一日。内殿里没有宫人，只有崔姑姑一个人，她亲自为我们奉了茶，是母后最爱的武夷铁罗汉，喝在嘴里，炭火味中透着甜。皇兄没有动摆在他手边的那杯茶，印象里，这许多年了，皇兄都不再喝茶。崔姑姑要去为皇兄拿水来，皇兄却道：“这没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崔姑姑依言出去了，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崔姑姑一直对我们很好，皇兄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可不知为何，皇兄向来对她总是淡淡的，甚至有些疏离。

“皇兄不渴吗？”宿儿自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压根感觉不到我们未说出口的情绪。“皇兄定是在正元殿喝了祖宗荫露，哪里会渴。”我打趣道。其实这些年，因着皇兄的病，我是极少同他玩笑的，仿佛是他的病将我们同儿时隔开了，像有一道鸿沟，可只有在上阳宫内，我忍不住怀念往昔光华。“你这丫头，都要嫁人了还长不大。”皇兄亦笑了。“再长大也是皇兄的妹子。”我顺势躲进皇兄怀里，又揽过宿儿，“咱们三个永远是最最亲的人。”对吗？母后。

“皇兄，姐姐，你们想出宫去瞧瞧吗？”宿儿抬起他的小脑袋，兴致勃勃地问。“出宫？”我有些纳闷，宿儿从未出过宫，可也从没听过他想出宫去玩啊。皇兄倒是拍了拍宿儿的头，笑的温和：“宿儿大了，自然想去看看外面的光景。”又对我说，“今日难得，你这做姐姐的，便陪他出去玩玩。”“皇兄不去吗？”我问道。皇兄摆了摆手，笑容了透了股苍凉：“我就不去了，也过了贪玩的年纪，更何况我这身子跟你们去了，反倒累了你们也玩不尽兴。”我见他如此，安慰也不是，劝解亦不是，便只好对宿儿说：“那姐姐带你去。”

我们从上阳宫出来，今日照例是要陪父皇用素斋的。待我们到昭圣宫时，太子妃袁氏亦到了，我们各自见了礼，便往内殿去见父皇。大约今天累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毕便往灵渠去放河灯。中元节放河灯是宫内外都盛行的传统，宫人们会拿出早早便做好的灯，趁天一黑就放到灵渠里，因为整个宫里只有灵渠是活水，也就是相传能通到天上的意思。那些河灯上寄托了他们的心愿。每年，崔姑姑也会做几个，今日出门的时候她就让若林替我带着。其实我是不大信这个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若真有，人世间便不会有这样多的伤心人了吧。宿儿还是很喜欢，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喜欢，总以为放了灯就能让母后听到我想说的话，母后就一定会来梦里见我，不过放了几回，知道压根没什么用，也就不放了。但无论我心中如何想，这灯总是要放下去的，一来不能驳了姑姑的好意，二来不能扫了宿儿的兴。父皇同皇兄也是不信的，他们只站在岸上一处看我们去放灯，袁氏好像也很喜欢，也同我们一道去放。

待我们放完灯，父皇说乏了，便回了。皇兄大约是顾着我和宿儿要出宫的事，也要回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我们说了一句：“好好去玩。”袁氏今日却破天荒地没有早早回宫，而是同皇兄说还要再待一会，皇兄向来不在意，“嗯”了一声便走了。宿儿心里亦急得很，拉了我就走，我觉得不妥，正要回头同袁氏告辞，只见她已走到灵渠边上死死瞧着水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