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走马观花过（1/2）

医生看着眼前被大雨淋透的少女，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悯。将手中的银元，又递回到她的手里。“对不起，你的母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去世了。小姑娘，你节哀……”

说罢，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人还停在太平间，你快点去看看吧。”

楚湄眼中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一下儿落了下来。那抓着银元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身子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她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终于，“哇”地一声儿，哭了出来。

从此这个冰冷的世间，再也没有人，可以温暖她了。

……

人活着最大的不幸，就是当你伤心欲绝的时候，你还得逼着自己，去面对一切你想要逃避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楚湄一点儿也不想承认，她的姆妈已经离她而去，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让姆妈死了都得不到安生。

楚湄将她姆妈的骨灰抱着，小心地放在了灵堂前的桌案上，旁边还摆着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风华正茂，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独有的温婉，即便是隔着一张照片，都能教人感受到她的美丽。

只可惜，她的美丽，也只能留在照片上了。

楚湄抱着那张相片，站在了门口，对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鞠躬。来的人，都是些街坊邻居，见着楚湄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便出言婉劝她节哀顺变。

等到这繁琐的葬礼终于结束，楚湄也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累倒在那张有些潮湿的小床上。

那天晚上，她出门去求医药费的时候，淋了一夜的雨。再加上母亲去世的大悲，一下儿便将她的身子冲垮了。高烧发到了四十多度，整个人都烫成了一个火球儿。

楚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往年生病的时候，总会有姆妈在一旁悉心照料。当下便鼻头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现在没有人会来照顾她了，只有她自己，来照顾自己了。

就算身子再怎么难受，楚湄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下床想要找一些感冒药来吃吃。哪里晓得她双腿软绵绵的，一时踩了空，竟是将头给磕到了坚硬的木椅上。眼前开始发黑，没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便发觉面前站着一个红衣的貌美女子。见着她醒来了，对着她一笑，递来了一杯散着热气儿的酒盏。

“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南安街。”

南安街？楚湄皱了皱眉头，努力地回想。怎么在她的记忆里，上海似乎从来都没有南安街这个地儿。况且……

楚湄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半个人影儿都没有，眼前这女子还穿着一身样式奇怪的衣服，这个地儿看着诡异得很。

“多谢小姐帮忙，但是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待了。”说着，楚湄便撑着绵软的身子，想要从榻上下来。

可慕姑娘指尖一弹，楚湄便丝毫动弹不得。

“别急，看了这东西，再走也不迟啊。”说着，慕姑娘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指，沾了沾那酒盏里的黄泉酒，在楚湄的额间轻轻地一点。

那一滴酒，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楚湄的额头。还没等她叫疼呢，她的眼前，忽的出现了一幅场景。

里面的人，她认识，可又像是不认识一般。

那里面，她的父母双亲，还是那般地模样儿。只是不同于如今这般分崩离析的场面，他们恩爱和睦的很。

从小长在乡下地方的楚父与楚母，是一对儿青梅竹马，日日地在乡间游戏。楚母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外公，是当地有名的私塾先生，楚父也是他的学生。楚外公看着楚父少年儿郎，聪明伶俐，又与自己的女儿两小无猜，当下便同楚父接下了亲事。

洞房花烛夜后，楚父上京赶考，正好赶上了大清朝最后一任科举，中了三甲同进士。只是好景不长，方好赶上了那一帮子革命党人，将大清朝给闹腾没了。方金榜提了名儿，转眼儿这功名便是打了水漂。

不过好在楚父上京赶考的时候，结交了几位好友。于他们的推荐之下，在江浙寻了份差事儿做着。因着楚父的能力不错，得了上司的赏识，这日子过得倒还算是全乎。

后来楚母又生下了楚湄，楚父更是欢喜。跟着里边儿的楚湄长大了，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齐家少爷。他们的这一生，虽没曾大富大贵，倒也是合合乐乐过完了一生。

这样的场景，楚湄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她脑海中的父亲，一直都是那个冰冷的，从来就不会对她多说一个字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