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天下几家愁（1/2）

仲秋的上海街头，一帮穿着黑衣的男人，神色紧张地在小巷子里奔跑着。那带着寒气的秋雨落下，淋在人的身上，带着一股透骨的阴冷。可他们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继续在小巷子中游走。

“老大吩咐过了，抓住秦云州，死生不论。”为首的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动作利落地拉开了手枪的保险。右手一动，手下的人便鱼贯而入。

忽的，在前面的小巷子里，露出了一只黑色的裤管。领头的黑衣人，对着手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咽了咽口水，悄悄地举着枪走了上去。当他对着那黑色裤管“砰砰砰”地开了几枪之后，才发现，地上被枪打成了筛子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他们要找的男人。

可等他转过头去，想要重新寻找的时候，却发现，有一杆冰冷的枪抵在了他的额头。

“砰”的一下儿，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按下了扳机，领头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拿枪的秦云州回头看去，见着地上已经趴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这才撑着自己受伤的身子，继续往前走去。

可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等他找到一个隐蔽的小角落躲进去之后，便觉得浑身发凉，根本就没有再动弹一下的力气了。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恍惚之中，他似是觉得，有一双柔软的手腕，小心地帮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虽然包扎的手法生疏极了，可好歹也算是止住了他一直往外渗血的血洞。

秦云州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眼前救他的人，到底是谁。可当他开眼的时候，这个救命的恩人，已经撑起了油纸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街边昏黄路灯朦胧的光影之中，他只看见那个纤细的背影，似是个女子的模样。还有…还有他手边水潭中，一枚尚带着淡淡的余温的精致玉佩。

秦云州将那玉佩捡了起来，小心地塞进了衣兜里，这才重新撑起了稍稍有些恢复的身子，又隐入了夜色之中。

……

法租界的一幢小洋楼前，一个撑着伞的少女，正用力地拍打着楚家的大门。猛起的狂风，将那冰冷的秋雨往她的身上带，没一会儿，这雨伞便像是装饰一般，任由女子被雨淋了个透。可她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继续敲着大门。

“笃笃笃”的敲门声在深夜里，格外地明显。没一会儿，那别墅里便亮起了灯光。一个身上披着扎染布衣的壮实妇人，举着一把油纸伞，面儿上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悦。

“敲敲敲，是哪人在门口啊！大半夜里敲人家门，让不让人困觉了啊！”当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少女时，那脸上的神色更是不耐，“侬这时候来做啥啊，明天再来！”说着，伸手便想要将门给关上。

门口的少女一见那门要关上，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关门的妇人，便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往着别墅里面冲。

那壮硕的妇人被她冲得一趔趄，油纸伞差点儿掉地上去。刚想要回身骂她的时候，却发现那女子已经冲入了雨幕之中。

“来人啊，有没有人，快点来人啊。”冲进别墅的少女，大声地在楼下的客厅喊着，没一会儿，便将这别墅里的人吵醒。

一个同楼下少女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睡衣，站在楼上，脸上还带着被吵醒的不耐，冷冷地看着楼下狼狈的少女。

“楚湄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硬气得很，说是自己在外面也能过得下去吗。”她轻蔑地一笑，“怎么，日子不能过，又巴巴地跑回我家来了？”

“我…”楚湄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那后来赶过来的壮硕妇人，便随着一块儿跑过来了。

“小姐，我本来想要拦住她的，可是她力气蛮得很，一把把我推开了！侬看看，我洋伞都被她推烂了！”

“吵什么吵！”脾气不好的楚文莹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胖妇人扔了过去，“连个大门也看不好，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小姐，我…”胖妇人还想要再争辩些什么，直接被楚文莹回了一个“滚”字。想到这个小姐的可怕之处，胖妇人连回嘴都不敢，匆忙滚了出去。

“楚文莹，楚先…爸爸呢。”等到胖妇人出去了，楚湄这才有了张口的余地。她不想忍着上面那个张扬跋扈的楚文莹，可是眼下有求于人，她也只能压制着自己心中的厌恶。

“爸爸三个月前出去了呀，怎么，你不知道呀。”楚文莹看着楚湄的脸上露出了忍耐的神情，她心里就觉得非凡地畅快。“说吧，你今天过来干什么。要是你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楚湄惨白的小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她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楚文莹，嘴巴颤了颤，最终还是张开了口。

“我妈妈出事了，医生说现在就需要手术，你能不能，借我点钱，等我赚了钱我就还给你。”

“好啊。”出乎楚湄的预料，楚文莹竟是什么也没考虑地就答应了。说罢，楚文莹便从房间里拿出了一袋银元，放在了手里把玩着。

楚湄的脸上，终于透露出了一丝的欣喜。但看着眼前这个前科累累的楚文莹，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怀疑。可想起了危在旦夕的母亲，不管这楚文莹打的是什么主意，楚湄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诶，等等。”就在楚湄要接到那钱袋子的时候，楚文莹忽的将那袋子高高地提起，伸手将那钱袋子放进了衣裳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