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胤陵旧馆（下）（2/2）

她看得到，对面许多人的表情都有了微小的变化，疑惑的，新奇的，惊讶的。他们用成年人那种隐蔽的交头接耳的方式交换着讯息。她也听得到，左边和后面坐着的那些年轻女孩子窃窃私语的议论，甚至能想像出她们微微翕动嘴唇的模样。

“刚才那个人对这边笑了一下。他是谁？长得真好看啊。我本来以为薛季修已经是他们家最好看的人了。”

“你长眼睛只是用来看人家长相的吗？那是他们家三少爷，薛季修的双生哥哥。名字……叫什么来着？”

“哦……我以为双胞胎都长得一模一样。”

“哪有，我们县里好几对双生子都长得不一样的。”

“你把你那个春心荡漾的笑脸收一收，给人家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我哪有春心荡漾？就看看不行吗，我不喜欢这种病弱的……”

“就是，谁想一进门就当寡妇啊……”

直到典礼结束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江云琴才开始去消化自己在胤陵薛家的这一系列见闻。她想像着薛嘉行一直以来的人生，在这个过程里，她早已经原谅了他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那一次欺骗。

再后来，她知道了多一点的细节。一个落地时也曾被寄予厚望的人，随着年纪增长，和同胞兄弟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却不是在好的那一方面。他反复无常的顽疾逐渐被认定为不可能再被治愈，很多人看望他，慰问他，对他表达了同情，然后不再提起他。或许是为了照顾他和他家人的感受，或许是单纯的失去了耐心。而他也并不挣扎着要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日月星辰的光芒纵有变化，却是恒定而久远的。在仿佛可以永世照耀的这种光芒里，他是一支小小的烛火，任何时候焰消烟冷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可是这支烛火固执地，静静地，燃到了现在。当时的江云琴怎么能预料到，看起来只会在人生中一闪而过的这支烛火，为自己照亮了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

“……谢谢你哦。”

薛嘉行抬眼看她：“谢什么？”

“谢谢你允许我连名带姓地叫你呀。”江云琴撑在椅子上看着他笑：“你要是不许，以后我只好叫你薛三叔了。说起来，前两天秦卧玉送来一堆人参灵芝什么的，我又不吃，正好孝敬三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