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晚间，李玖复做了一个梦。</p>

梦里依稀是七八岁的年月，慕辞领着自己在皇城十里外的西泰山骑马。高大榆树的浓荫下，两人共坐一马挥鞭行于山林间。身后，王府，慕府的仆从紧跟着他们的马蹄。</p>

山林弥漫着轻薄的雾气，阳光不甚清透的清晨。耳边不绝的鸟雀声，草尖上的露珠也被马蹄震落。</p>

身子刚抽条的李玖，坐在慕辞怀里，半大不小的慕辞揽紧她。被仆从赶出的鹿惊慌地跑过他们马前，李玖拿过马鞍上装饰用的桐木雕轻弓，瞄准。</p>

慕辞欢畅地笑，说一句“看我助你”，抓起她的手张弓，满弓如盈月。</p>

箭矢携着破空声射向奔跑的鹿，没入腿根。仆从自林间窜出，截获负伤的鹿。</p>

“团子，今儿开心么？慕哥哥陪你打猎。”</p>

“开心，慕哥哥向来最疼我！”</p>

——</p>

画面回转，敬王妃拉着清秀孱弱的少年，温柔低语。</p>

“阿玖，这是你荆白表哥，你们一处玩吧。万不可欺了表哥，记得听表哥的话。荆白学问好，你跟着他多学些诗书也是好的！”</p>

清秀的孩子少年老成，坐在书桌前一本正经地教她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李玖耐不住书房枯燥，转头看着窗外乔木上停着的小雀。</p>

“表哥表哥，阿娘不在，咱们去外面玩吧。”</p>

“不行，姑母交待了。关雎背熟了才可出门，不然就免了你晚间的宵夜。”</p>

风从未关紧的窗穿来，惊起睡在酸枝梨木榻上小憩的李玖。李玖梦中惊醒，支着额角坐起，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向窗外望去。</p>

敬王府九郡主住的闺阁是府里邻着园水榭的一座二层阁楼，从二楼的窗望下去就是波光粼粼的水边，斜刺里就是临水的亭台，被木掩映。</p>

水面偶尔浮起吐泡的锦鲤，李玖闲闲地趴在窗口，目光瞟到小桌上的鱼食，抓了一把撒入水中。</p>

锦鲤浮起哄抢了鱼食，徘徊着不肯离开。李玖勾了勾嘴角，继续抓了一把鱼食投下去。</p>

细碎的脚步声踏入屋内，李玖不用回头查看也晓得是侍女进来服侍。午后的时光总是慵懒的，李玖午睡时便习惯遣侍女也去阁楼的耳房歇息，有需要时再传唤。</p>

从西边传来的佛教在棠朝盛行后，高门贵族修养就又多了几种，喜素，怜爱，宽容，处处比照着佛教的规矩。比如前朝贵族下车时常使仆从垫脚，现今贵族礼佛，换做了需要随时有人拿着的垫脚梯。</p>

也不知是方便了什么。</p>

“郡主醒了，可要用些点心？”</p>

明流知道服侍的主子心重，略大的动静就能惊到她，尽量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托盘，倒了一盏温茶送来。</p>

“不必了，睡了不足一个时辰，暂还不饿。这几日春困，整日懒着已添了不少肉，饿一下也好！”</p>

明流忍着不敢笑出声，拿起榻上的毯子折起，嘟囔着“郡主才不宽道”。把毯子放进六星斗柜里，忽然记起一事，拿过梳妆台上的一精致盒子，递给李玖。</p>

“郡主瞧瞧这是甚物。方午间明艳出门添置针线，在偏巷遇到了慕公子，这也是他给送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