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官道之劫（2/2）

李重瑶一边命人保护好现场，一边命人飞马传报京城，上报刑堂。舒柏一边命人传信顺义山庄，一边命人去临近的村落寻大夫来。幸而队伍里带了伤药，否则有些人是等不到大夫来了。

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大殿，地上满是半干涸的血，众人全部移了出来，留在官道上等消息。舒棠伤得极重，背上、腹部、腰上皆被划出了大口子，舒柏已经撒了一瓶金创药在他身上，但是那血似乎并没有被止住。刘韵满身血水，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沉默了半晌，转身便要走。舒棠本是靠在她身上，察觉到她要离开，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刘韵看着眼前命悬一线的少年，又环顾了四周惊魂未定的人们，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

虽然受了重伤，舒棠神智却十分清楚。他眼巴巴地看着刘韵，轻声道：“你别走。”

两个人手上都沾满了血，又滑又腻，他力竭，本握不住，但他却强撑着一次又一次握了上来。刘韵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

事情发生得太快，生死就在一瞬间，她至今有点蒙。眼前这垂死的少年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一点都猜不到，也没心思猜。她握了握他无力了手，垂眼道：“我去找点东西帮你止血。”

“真的？”舒棠充满希冀地看着她，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信。对上他信任感激的目光，刘韵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移开了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等你。”舒棠笑着道，随即松开了手。

刘韵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毫无疑问她不想他死，但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替他救治，必定会暴露她的秘密，届时她再想隐藏起来不问世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她那个药箱必定会引来旁人的好奇，进而引发世人对她身份来历的揣测，更麻烦的是她杀人甚多，坏人好事也干得不少，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暴露自己等于陷自己于危险……

杀人甚多……不知怎的，刘韵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就是这么一个词，她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身上满身的血，凝神细想了一回，骇然发现对于杀了那么多人，她心中没有一丝罪恶感。

若不是这满身鲜血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打心底里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战斗类游戏。不过即使是真的，她对杀人这事也没多少感觉，杀人似乎跟为了果腹杀只野兔一样稀松平常。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刘韵有点慌。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一人独居太久，一直没有融入这个世界，以至于她始终无法将这个世界的人视为同类、缺乏同情心吗？还是因为她只在乎自己，根本不在乎其他人？

一时之间，刘韵搞不清缘由，但她知道，她再这么下去，离嗜血杀人狂魔就不远了。以前是为了荡涤罪恶，报复仇敌，烧死了几十名孩子；今天是救人心切，不费吹灰之力割喉了数十人；往后，她会不会因为各种缘由继续杀人？再往后，或许不需要什么理由，她也能做出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事情来。

刘韵深知一个感觉不到罪恶感、缺乏同情心、又有杀人前科的人很难保证绝不杀人。她洗净手上脸上的血渍，换下血衣，决定回去救人，入世。

就算麻烦缠身，也比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要好。只是不知道这世界的律法是如何制定的，杀这么多人，会不会被判死刑。

刘韵赶回去的时候，舒棠已经被移到马车上，看样子舒家人是打算带他回家。他身上的血是止住了，只是脸色更加苍白，精神也萎靡了不少，见到刘韵回来，他眼前一亮，但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刘韵忍不住摸了摸他头，抱歉道：“我来迟了。”

舒棠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韵从包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三粒，让他吃了，语气柔和，“累了就睡一会吧，没事的。”

舒棠看向一旁沉默的大哥，舒柏点点头，他才安心地闭上眼。舒柏见状，蓦然红了眼眶，出了马车，刘韵跟了出来。

“他怎么样？”

“不是很好。”舒柏向她行了个大礼，“舒某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救小棠一命。大恩大德，顺义山庄上下必当报答。”

刘韵木然地受了他这一大礼，道：“舒庄主客气了。舒棠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光止血还不够吧？”

舒柏点头，“我正要带他回庄好好医治。”

“马车颠簸，这样回去会让伤口再次流血的。”刘韵道，“我包中有针线和药，可以帮他缝合伤口。”

“缝合？”舒柏吃惊道，“这会伤上加伤吧？”

“伤口太大，不缝合难以痊愈，而且会增大感染几率。”刘韵尽量用他能理解的语句进行解释，“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也是减少他死亡的有效手段。如果他再次大出血，那就很难救回来了。当然，做不做得你做主。”

舒柏有些犹豫，找来了大夫询问，大夫一听，也有些踌躇，“这姑娘说的有理，只是针线入肉，怕会加重感染的几率。”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把感染几率降到最低。”

大夫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不确定道：“若是姑娘敢打包票，那不妨一试。”

舒柏听他们这般说，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当即道，“劳烦姑娘了。”

刘韵点点头，道：“我也要你帮下忙。”

准备器具、消毒、清创、缝合伤口，多年未练习过，动起手来还是生疏了不少。当年她也不是外科出身，只是参加了志愿者，培训了一段时间，知道该如何处理而已，也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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