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啼笑玉成莫负春（1/1）

严弘植一连几日都不曾回家，听说严相大怒，派人要去把那个逆子抓回来，而赵氏和琋妤日日来我这里，赵氏是为了探探我的口风，琋妤倒是真关心我，怕我难受，总是同我一直说话，倒把她自己的事给忘到脑后去了。还是我道：“其实那洪垭是不错的，为人忠厚、果勇，放眼望去，能同他匹敌的，真是少之又少。”经过那日之后，我倒是想明白了，或许洪垭不失为琋妤的好归宿，而琋妤的性子或许也能让洪垭更快乐。“连嫂嫂也这么说了吗？”琋妤有些泄气，“其实我也知道，父亲做主的事情没有谁能逃得掉，更何况哥哥，也同意，我原本还想等一等，兴许会有奇迹出现，兴许哪一天，我就在街上就看见了他，罢了，没准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没准人家根本不知道世间还有我这样一个傻子。”琋妤眨眨好看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很是暖心，可嘴中的话听来却叫人揪心，“那我就嫁吧，好歹那个洪将军也是个将军不是，没准也是英雄少年呢。再说，槿元也这样嫁人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呢。”我坐近她，抱了抱她，道：“你同那个人不过是一面之缘，谁能保证你们在一起就一定会幸福呢，想开一些，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活的舒坦了，自己也就幸福了。放心吧，我自幼便同洪垭相识，对他很了解，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嗯，嫂嫂，我相信你。”我讶于琋妤的豁达乐观，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想的如此透彻了么。

严、洪两家的亲事就此定下，我没有出门却也知道这定会成为同平城人人传颂的一段佳话。我同严弘植已是多日不见，除却那一日洪太傅应邀来严府商议婚事，或许因为是琋妤的终身大事，他回来了。我同他却也只是面对面看了一眼。这一回，同以往的每一回都不同。不多一会，他便走了。太傅在，严业也不曾多顾及他，任由他去了。而我却因为他这趟回来被搅的心神不宁，回了房便呕的昏天黑地。其实近些日子我一直都不舒服，头晕、恶心，隐隐有直觉，可我不敢往那想，如果是真的，此时此境，我该如何自处，他，该如何自处呢？可是，时间没有允许我多想，为我请脉的胡太医已经跪下向我道喜：“恭喜殿下，是喜脉。”可是这一刻，脑中所以的阴霾竟被突如其来的喜悦一冲而散。这里，我轻轻抚着我的小腹，是我的孩子，是用我的血，养育而成的幼小生命，他是属于我的。

很快，我让自己镇静下来，自幼长在深宫的我明白，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太医，”我示意若林拿来钱财交与胡太医，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后宫的娘娘们都会多多少少收太医为心腹，不知我此举，会不会为时已晚。“此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孤，想亲口告知驸马。”胡太医连连称诺，收下礼金便退下了。

我沉浸在忧喜交加的情绪中却被五日后皇兄的一道圣旨打破。皇兄宣我入宫小住。严家整府上下开始焦虑不安，他们以为是陛下知道了驸马久不归府，冷落了公主，所以来给胞妹做主，向严家示威来了。可只有我知道，一定不是。

入了宫，没有去昭圣宫拜谒，因为皇兄准我先回永乐宫歇息。到了永乐宫，我才明白为何皇兄会特意有此举。数十名太医、医婆迎在宫门口。“参见长公主殿下。”“这是......”现在永乐宫的尚宫李姑姑向我回道：“昨日陛下下令，命这些太医、医婆伺候殿下直至分娩。”此话一出，所有人皆跪下道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我笑着吩咐人打赏，然后扫视了一眼众太医，吩咐刘全：“派人去把那个胡太医带到孤面前来，无论是在严府，还是太医院。”

皇兄是午后来的，还带来了许多补品。我欲起身向他行礼，我倒是比我还快一步便免了。他叮嘱我要小心养胎，还说这是我们周家的第一个孩子，我却浑身打了一个寒噤。他若是不说这句话，我竟觉像回到了儿时，我们各自都不必揣摩下一话应该说什么，说的这一句的意图又是什么，可显然，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别无选择的附声，皇兄好似察觉我的不对劲，解释道：“这严家虽是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之家，可到底比不上宫里，朕听说女人养胎，头三个月最要紧，所以这才派人接你回来。再则，近来驸马有重任在身，恐也顾不上你。”重任在身？皇兄到底给了他什么任务呢？“宜儿，宜儿？”皇兄唤回我已飘远的思绪，“是，皇兄说的是。”皇兄这才点点头：“好，那你就先安心住下，不要过于操劳，缺什么少什么，自命人去领，这宫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多谢皇兄。”“对了，这样的喜事还是你亲自告知驸马的好，所以你放心，朕没告诉其他人，你只说是回宫将养身子的便好。”

皇兄走后，刘全便带着那胡太医来见我，方才刘全进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微臣参见殿下。”胡太医自知有事，颤颤巍巍地跪下。“胡太医，你是当初跟孤一同到严府的吗？”我语气平和。“回，回殿下，正是。”“既如此，那孤问你，你的主子是谁？”“自然是殿下，只是......”我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只是，老臣虽随殿下入严府，可仍隶属太医院，所以每月都需回宫述职，将殿下身体记档。那一日，正巧陛下宣召，望殿下恕罪啊。”他说完连着给我磕了三个头。我心中疑虑，问道：“那，陛下除了让你禀告孤的身体状况，还问了你什么？”“回，禀殿下，只是问及殿下的身体，别的，微臣也一无所知啊。”“好，那你起来吧。”皇兄既是有心要问，自然也怪不得他了，只是这样的人，实不能再用。“你回府去吧，往后还是照常回宫禀报，只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希望你明白，毕竟，孤的脾气，想来大人在宫中多年，也是知道的。”“是，是，请殿下放心，以后绝不会有此等事发生。”待他走后，我吩咐刘全道：“刘公公，这些个太医中，可有你的心腹？”刘全掌管宫中事务多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个心腹，不料他却说：“殿下，老奴没有。”见我惊讶的表情，他道：“殿下，老奴以为真正的心腹只有无欲无求之人，若仅是略施于好，那他日没了好，亦或有人更好，那所谓心腹之人只会更可怕。所以依老奴所见，这太医院的人是用不得的。”我深感他此言有理，“公公说的是，那日后该怎么办呢？”“殿下放心，这同平城多的是比这些个太医们医术精湛的大夫，不过是苦于无门无路才走不上仕途罢了。”“好，那日后便到外边去看吧。”

“殿下，”外头有人来报：“安王殿下到了。”话还未完，宿儿便已经进来了。他规规矩矩地向我问了安，便同往常一样坐到我身边，看着倒略显忧愁：“姐姐是病了吗？”我看着为我担心的宿儿，真像告诉他实话，可他还太小，尚不明白分辨身边的是非好坏，我只得道：“只是小毛病，歇歇就好了。是皇兄宣你进宫的吗？”“不是，”他摇摇头道：“除了规定的日子进宫请安，皇兄从未宣我入宫过，今日便是请安的日子，我看见许多太医往永乐宫来，我便过来看看，果然是姐姐回来了。”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随意又消失，“可姐姐却病了。”“不碍事的，你听姐姐说，今日姐姐见你，很高兴，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可见箫太傅是个好太傅，你往后要更加听他话，明白吗？”对于宿儿，我总是担心又担心。还好他向来听我的话：“姐姐你放心，宿儿明白的。宿儿，这就告退了。”我不舍地点头，很好，在宫中逗留多时，又不知会被什么人拿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