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啼笑玉成莫负春（1/1）

孝景元年四月，陛下下旨广选后宫，这也是皇兄在位唯一的一次选秀。这一日，齐敏带了已然成为韩潆夫人的曹氏慧珏来看我。这曹氏我只在婚典上见过一回，长的极是清秀婉约，与同人亲和，又因齐曹两家的关系，待她倒格外些，因而我会唤她一声妹妹。她们两个给我行过礼，曹慧珏是乖巧的呆呆坐着，而敏敏今日竟也极安静的，看她的模样，该是有心事。果然，才寒暄了几句，敏敏便跪在我面前，拉了我的手，可怜兮兮地说：“请公主姐姐救救我，我现在每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我会死的。”我一惊，可又看她也不是得了什么病的样子，定是有事求我，便舒了一口气，方慢条斯理道：“那你说说，你这是怎么了？”敏敏这会倒不好意思看我了，而是瞥了一眼，曹慧珏，见曹慧珏点头后，这才鼓足了勇气道：“陛下下令选妃，官家女子都要参选，可父亲却不让我去，还给择礼监递了折子说我有病在身，请姐姐帮帮我。”终于，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看着面前的敏敏，单纯的不染一丝杂质，可后宫是最杂最乱之处，而陛下，亦非良人，至少，不会是敏敏的良人。“敏敏，陛下，是你的哥哥。”我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只是表哥而已，公主难道忘了，先帝也曾想将你尚与哥哥吗？”敏敏急着辩驳，却口无遮拦，见我变了脸色方知自己说错了话，向我告罪，“公主姐姐，敏敏知错了，只要姐姐愿意帮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起来，”我静静看她许久，“女子三从四德，你父亲做主的事，哪怕孤是公主，也不应该管，更何况，你纵是去选了秀，陛下也一定不会选你的，他从来只将你当妹妹。”“不，不是的。”敏敏的脑袋摇的像只撒欢的拨浪鼓，“我问过陛下了，他说只要我去选妃，他就会选我，他待我是有意的，只是碍于父亲。”“什么？”我的脑子此刻像碎了一盘豆腐，皇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对敏敏从来只有客气与疼爱，绝无男女之情啊，若非如此，他早便可将敏敏娶入宫中，又何必等到今日。

“请殿下帮帮敏敏吧。”曹慧珏亦跪在齐敏身边，求我道。“难道曹妹妹，你也觉得那是个好去处吗？”我不解地看着她，她究竟意欲何为。她却从容道：“臣妇不敢妄言后宫，只知人生在世，得一从心者不易，能与之相守者更是少之又少，如今敏敏有幸，可以嫁给自己爱慕的人，殿下为何不成全她？”她的这番话竟让我又喜又忧，喜的是竟有如此纯粹之人，忧的是在这波云诡谲的斗争中，她最后以何告终。“哟，这是怎么了？”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做的时候，严弘植进来了。“快起来吧，”我对面前跪着的两人道，又起身到严弘植身边解释道：“敏敏这个疯丫头，非要她父亲的一样东西，吵着让我去要，我正为难呢。”他顺势揽过我的肩，又看了一眼敏敏和曹慧珏：“弟妹也来了。”“见过驸马。”齐敏与曹慧珏异口同声道。严弘植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快坐，坐。”又对敏敏道：“不要不高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我去帮你要又如何？”敏敏道：“多谢驸马，只是，此事还是请公主姐姐帮我更妥当些，还请姐丈替我求求姐姐。”“好了，先不说此事了，让孤想一想，过几日告知你，今日便留下用膳吧。”我道。“殿下容禀，今日家中有定王夫妇前来赴宴，臣妇还需早些回去帮衬大嫂。”曹慧珏彬彬有礼道。“既家中有客，孤就不多留了，回去代孤问好。”“是。”“我也不吃了，恐晚归父亲责骂。”齐敏道。我不由的在心内长叹一口气：“你若是能明白你父亲的苦心便好了。”“臣妇告退。”“敏敏告退，还望姐姐不要忘记。”我干脆闭上眼，不去看她的眼睛。

“什么东西啊。”她们走后，严弘植问。“她想入宫选妃。”我将此事告知于他，不知他是否会有什么办法。“那便让她去就是了，”他看见我瞪大的眼睛，笑着解释：“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多好的一桩事。”见我不语，他敛了笑意，正色道：“你说齐敏的性格如何？在我看来是有些任性、果然、宁折不弯吧？”他说的都对，我只能

点头。“既如此，你认为他会轻易放弃自己心爱的人吗，他会乖乖听她父亲的话吗？她不够睿智，也没有胸怀天下，只是个小姑娘，不过是恰巧自己爱慕的那个人是当今天子而已，但于她，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味地阻拦，只会适得其反。就如曹氏所言，你也觉得她说的对，不是吗？”“可是，她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她幸福，就如同你待琋妤一样，若今日是琋妤，你也会这样说吗？”“当然，因为她的幸福在她心中，是她的选择，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的心好像一块冰，慢慢有些融化了，可是，等等，他说的曹氏所言，难道他听到了？他还听到了什么？还有，在我印象中，他与曹氏还尚未见过面啊。“你同韩潆夫人，之前见过吗？”我不禁问道。他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想了想才说：“他们婚后，有一回漾洲叫我去饮酒，你不在。”他回答的有些急，我将信将疑地点头。“对了，再过几日盛刚同槿元便要同去杭州了，我明日请他们来府中做客，自他们成婚后，还未见过。”他道。“这样快就要走了？”我道，因为陛下急于让上官烈成婚，又命礼部办他们的婚事，竟只比韩潆的婚期晚了几日，可如今也不过只成婚了十余日，听说陛下封了他做江浙总督，这样快去赴职倒也应该。我从思绪中出来见严弘植正抿着嘴笑，我拿胳膊肘撞他：“你笑什么呢？”“我突然想起从前一桩趣事。”我不解地看他，他道：“还记得你我成婚不久，那一日我送盛刚出城，喝的大醉，回来同你第一回吵架还记得么？”忆起那日之事，我也笑了，“这辈子，恐怕是想忘也忘不了了，那时我在想，这个人的真面目这样快就露出来了，真是个中山狼。”“你这话也太夸张了，”他笑着揽住我一起倒在榻上，“那时候我也在想，这个女人不简单，一点也不像是不谙世事的公主，倒有点像历经许多的女皇帝。”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轻声道：“话可不能乱说。”他却趁机吻我的手心，痒的很，赶紧抽出手来，他却就势吻在我的下巴上，他居高而下，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我突然道：“你可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送朋友离去，却把气撒在我身上。”他却没有停下，而是轻轻地将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低低地说：“原本同盛刚说好了，一同逃离这同平的纷争请旨去江南，可先帝一道赐婚的圣旨，把我留在这了。”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原来，如果没有我，他会过另外一种生活，自由自在，平安喜乐，而我，却把他拉进这深深的泥淖之中。我的手环上他的脖颈，让自己与他贴的更紧一些，“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走吗？”我知道我问的傻，可我就是想知道这个答案，或许，我是真的爱这个人了。他同我分开一点距离，使得我们四目相对：“人生不会重来，而你，是我的宿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他不等我多想，便深深吻住我，将我带去他的世界了，缱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