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华胥梦醒泪满衣（1/1）

一顿饭吃的虽拘谨，却也热闹，是我许久未体会过的滋味。可是，我不敢留恋，不敢让自己融入其中，我知道，这不属于我。严弘植没有同我一块回房，亦没有往东门出去，而是拐了一个弯，去到另一处院子里了。

第二日一早，我在院子里逗前些日子端华派人给我送来的一只鹦鹉，我叫它阿呆，因为它不像寻常鹦鹉般好动滑舌，更多时候它都是安静的，乖的有些呆了。端华还给我来了信，说是今日文固病了，她耽搁了没来看我，过几日等文固好些了，她便来瞧我。这样一心想着我的，也只有她了。对了，她既没空来找我，现今又不比宫里，我可以去看她，再者文固病了，我也确实应该去看看。我命人备了些补品礼物，还有些书籍，固儿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爱玩闹，只爱读书。端华总向我抱怨说固儿性子过于沉闷，一点也不似别的孩子好动顽皮。我笑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佋子来报说是轿辇已备好了，因想省些事，又不想让韩家觉得不自在，我便只命人备了寻常的轿辇并十几个仆从，身边的人就带若林和小佋子。我们才到院门口，却碰见严琋妤正往这里来，还带着一位姑娘，我瞧着面善，仔细一想，方知就是那见过一回的箫槿元。

“殿下到哪里去？”严琋妤张口便问，也未行礼。箫槿元倒是乖巧地行礼：“参见公主。”我朝她一笑：“快免礼。”这才回答严琋妤的话：“孤要出府一趟。”我欲往外走，见她们并没有要走的样子，便又回头补了一句：“你哥哥不在。”“哎......”严琋妤却走到我身前，故作亲昵，“谁说我们是来找哥哥的，我们是来看公主您的。”“看孤？”我有些惊讶，可我并不愿与她们多纠缠，这箫槿元对严弘植的心思是傻子也看的出来，这严琋妤带着她来找我，定没有好事。我推脱道：“可是孤现有要事要出府，有什么事晚些再说吧。”“别呀，”我可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父亲让我多陪陪您，要不，您去哪，我们陪您去好吗？”“这......”我故意看了看箫槿元，“恐怕箫小姐也还有事吧。”“没事没事，”严琋妤已经接上话，“早上在康和居门口看见哥哥了，他让槿元留下用晚饭呢。”严琋妤将康和居几个字咬的极重，嘴角上扬，像在对我示威。倒是箫槿元扯了扯严琋妤的衣角：“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公主殿下的正事，对了，你不是还想去买花吗？”严琋妤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只好道：“那好吧，还是买花要紧。”说着朝箫槿元挤了挤眼睛。我笑着，挺直了身子从她们面前经过，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对了，琋妤，以后还是叫孤嫂嫂吧。”

“康和居是哪？”出门后，我问小佋子，这府中，他比我要熟悉的多，“那是驸马爷从前住的院子，昨天夜里应该就是住在那儿的。”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到韩府的时候，尚是早朝的时辰，所以韩家的父子三人都不在，我命人向门房递了帖子，不一会，韩夫人便同端华领着合家上下开了中门来迎我。我扶起她们，笑道：“原就是悄悄来的，快快免礼。”韩夫人知我与端华要好，进屋后便让端华陪我，自己去安排午膳了。我叫端华先带我去看看文固。小小的孩子连烧了好几天，嘴都发白了。我将带来的礼物和书籍拿给文固看。“谢谢公主姨娘。”文固笑的吃力，我一阵心疼，替他捻了捻被角：“乖，你先睡觉，睡醒了姨娘给你读书听。”

端华同我走到外间，我看她一直在抹眼泪。“太医是怎么说的？”我轻声问。端华有些轻微发抖，“宫里的太医、民间的郎中，药都吃了几十帖了，也没说个具体来，无非说是内感发热，可这热怎么就退不下。”她停了一停，又说：“昨儿，连昭化寺的慧和大师都请来了，念了一通经。”“那大师可说什么了没有？”“说是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有此一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端华说着又掉下眼泪来。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抚她的背，叫她宽心：“固儿自幼就乖巧聪慧，这样好的孩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她擦干了泪，朝我笑，“固儿一定会好的。”又拉我坐下，给我端来一杯茶：“新上的岩茶，还是头一回泡，可见你有口福。”我端起茶，轻轻嗅了一嗅，果真清甜中透着股碳香。端华见我喜欢，便说：“一会都拿回去。”说着便吩咐丫头去拿。我笑道：“我来看你，怎么还往回拿东西的。”“本来就是给你的，想着过些日子去看你一道带去。不然，你真以为有那样巧，你来了是头一回泡。”我眯着眼打趣道：“你待我这样好，我都想赖着你不走了。”“那敢情好，”端华亦笑了，“求之不得。”我说着从丫头手里接过茶叶，又从里间拿了两个香囊递给我。我接过，拿起闻了闻，“你何时喜欢杜若了？”“我哪里喜欢这个，是专程给你做的。”“给我？”我很诧异，我素日是不大喜欢香囊、熏香一类的玩意的。“我前几日见园子里的杜若长的好，怕萎了可惜，就剪了做了这个，给你一个，也给新驸马一个，就当顽吧。”“你真是有心了。”我又拿起看那香囊上的刺绣，一只各绣了一只比翼鸟，是端华的手法。放在桌上，香味没有方才那样浓郁，却忽感熟悉，也是，各处都有花草，杜若、杜衡这些香味也都相似。“既然知我有心，可要将心意带到啊。”我笑道：“你对这严弘植还挺好。”她瞥我一眼，“那还不是想叫他好好对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