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表白（1/2）

季嘉懿出去，正好看到阿姨给许博涵开了门。

“学姐。”许博涵神色焦急：“你的电话，我帮你接了……”

“出什么事了？”季嘉懿莫名的心中一紧，接过手机，看到来电人，眉头再就没松懈过了。

“爸？”季嘉懿不知为何，声音忍不住发颤。

“你，你先别着急，好好听我说……”季梓程还未出口，先出口安慰。

这让季嘉懿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加重：“你，说，是不是，我姥姥……”

“嗯，你姥姥不在了……”

手机在她手中滑落，季嘉懿呆愣的站在原地，不哭也不动。

“静静？静静？”电话掉在地上，里面传出季梓程着急的叫声。

郝靖宇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你好叔叔，我是郝靖宇，你放心，我送她回去。”

“走吧？我送你回去。”郝靖宇又跟季梓程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

季嘉懿突然蹲下身体，双手环住膝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学姐……”许博涵实在看不过去，想开口安慰，又不知说点什么。

“你先回店里吧，准备准备，今天我让雨璨过来帮你。”郝靖宇蹲下身子，试图与她平时，这才发现，她眼睛空洞，目光没有半分焦距。

郝靖宇终是无奈。

他不会安慰人，甚至以前高傲的不屑于这些虚情假意的人际交往。

“阿姨，你给她做点吃的吧。”郝靖宇起身，去拿了件毛呢风衣。

出来时，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郝靖宇再次蹲下身子，声音尽量柔和：“我们回去吧？去看看……你姥姥？”

季嘉懿还是没有动。

“嘉嘉，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让在的人为你担心对吗？”

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嘉嘉，你这样，你妈妈不只是失去母亲的痛，还要担心你，你忍心吗？”

……

郝靖宇实在劝慰不了，只能打包了早餐，抱起她，往外走。

“爹地……”郝翌宸一直躲在房间里看着，这会探出脑袋：“妈咪没事吧？”

“她没事，你在家好好的，一会让冯叔接你回去。”

……

季嘉懿一路上，一言未发，郝靖宇熟门熟路的送她回到她姥姥家。

一进村子，就已经看到了前面停了不少的车。

“照顾好自己。”郝靖宇在边上停下车，侧身过去给她整理了整理羽绒服，拍么拍她的肩膀：“过去吧。”

“谢谢。”季嘉懿下车。

外面飘着雪花，一下车就是一哆嗦。

今天是，今天的第一场雪，第一场雪，更是她生日后的两个月，她最亲近的人离她而去。

郝靖宇也跟着下车：“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季嘉懿深吸一口气，看一眼前面来来往往的人：“过去吧。”

前面一批人，看穿着很是板正，估计是大舅单位的人吧。

“嗯，照顾好自己，逝者已逝。”

“嗯。”季嘉懿快速的转身，深吸一口气，已经泪流满面：“我没事，谢谢你。”

季嘉懿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有人拿着烧纸，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郝靖宇见她挺像以为她又有什么事。

季嘉懿抽抽鼻子，看着前面的人，目光无神：“我是不是要买点东西？”

郝靖宇拉着她在一边买了一包烧纸，她白过去。

季嘉懿还没进门，就有人拉住她，接过烧纸，小声说了句：“哭出来，大点声音。”

季嘉懿蒙蒙的看一眼四周，也学着哭着进去。

季嘉懿只记得，她被于焕芸拉住跪在大厅里的灵床边上，她哭的不可自拔，旁边哭着喊着，她只安静的跪在地上无声的流着泪，你说红肿的眼睛，透过泪水模糊的看着灵床。

灵床上盖着蓝布，看不真切，只可以模糊的看出人形。

“起来吧。”

有舅妈过去拉她，她却不动。

后来她是被于焕芸扯起来的，始终木木的，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你想看看？”于焕芸见她眼睛不离灵床，给她擦了擦脸：“看看你姥姥吧，不过，你不能哭，眼泪不能滴在你姥姥身上，听到了没有？”

“嗯！”季嘉懿哭着，郑重地点头。

“不行！”在她和于焕芸还没有靠近灵床时，就被进来的人拦了下来。

“娘。”于焕芸擦了擦泪：“静静想看看，让她看看吧。”

进来的是季嘉懿的奶奶，季老太太，拉过季嘉懿，护在怀里，半搂着给她擦泪：“别看了，看了也是难受，人总有一死，她死了，你哭，她也活不了了。”

“是啊，别哭了，你姥姥她是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了。”

“唉，你姥姥疼你，也不舍得你哭，快别哭了……”

四周都是安慰声，季嘉懿却没有半点反应，始终默默的流泪。

季老太太走时，要拉她一起走，季嘉懿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灵魂，挣开她的手：“我不走！”

“静静！”

“我不走！”季嘉懿任性的跑出去，在于焕芸边上跪下。

季嘉懿一天没吃东西，到了傍晚，被于焕芸赶回了家。

于焕芸放话，季嘉懿不许再去。

季嘉懿不反抗，老实的在家待着。

平时看上去不过是整个人没了神采，但，不定什么时候，说哭就哭。

吃饭时，季嘉懿突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碗里掉，季梓程放下碗，一句话没说。

吃过饭，季嘉懿趴在床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季梓程在厨房洗碗，听到她的哭声，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喂。”季梓程听到手机响，拿起来接听。

“静静没事吧？”电话是于焕芸打来的。

“哭呢。”季梓程擦干了手：“从吃饭就开始哭，现在趴在房间里哭去了。”

季梓程过去，在房间门口站定，打开免提。

“唉，哭吧，她昨天一直没哭出来，大声哭出来就好了。”

到了晚上，于焕芸又打来了电话，季嘉懿正蜷缩着身子在沙发里发呆。

“你妈的电话。”季梓程把电话给她。

“妈。”季嘉懿的声音平静无波。

“你吃饭了吗？”

“嗯。”季嘉懿说着说着，眼泪是说掉就掉：“我没事，我姥姥，什么时候出殡？”

“明天。”于焕芸过了一会才又开口：“明天跟你爸一起来，来了……怎么又哭了？行了，别哭了，哭你姥姥你活不过来了，你也尽心了，死了也解脱了。”

……

a市，懿博养生。

“工作号等到老板回来再定，今天我们开业第二天，生意虽然忙，也要做好手法，每一个顾客都要认真对待，争取把每一个新顾客，变成老顾客。”许博涵站在前台边上：“至于其他规定，都等到老板回来再定，这几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每一个顾客，可以吗？”

“好的，许哥。”旁边沙发上做着三个年轻的美女。

许博涵第一次体会到领导般的感觉，全程红着脸。

店里刚刚开业，前一周有活动，又有懿康堂的老顾客捧场，生意很不错。

养生馆，基本上都是晚上忙，许博涵白天在懿康堂，晚上过来守着。

……

出殡其实就是逝者入土为安，上午季嘉懿一直和表姐表妹们跪在外面，吃过午饭，没一会于焕芸就把她拉到了一边。

“一会哭着出去，去村头，你大姨小姨都有人扶架，你吧又没有兄弟，没人扶架，你就扶着我，听到了吗？”

“嗯。”

季嘉懿头上扎着白布，他们这管这就勒头布，点点头。

她对这些不懂，只是一味的遵守于焕芸她们的安排。

季嘉懿以前经常会听到她奶奶说去看出殡的，也从来没感觉什么，今天，出去时，路边站了一排老太太看，她突然就感觉这些人好恶劣。

难道这样看着别人哭的撕心裂肺，真的很好吗？

季嘉懿始终扮演者乖乖女，听话懂事，但在要抬走棺材时，突然爆发了。

季嘉懿趴在棺材上，哭的撕心裂肺，不肯让开。

最终被人扯开，看着棺材被抬走，季嘉懿被于焕芸拉着出去，在要把棺材抬上车时，季嘉懿随着于焕芸跪在地上。

季嘉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知道，她心脏似乎被掏空，哭到失去意识。

……

丧礼结束第二天，于焕芸就让季梓程把她送回a市去了。

季梓程送她到了店里，就准备离开。

季嘉懿只说了句：“下午走吧，下午两点半发车。”就回房间了。

季梓程走后，季嘉懿又回到了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的事情无心理会。

晚上吃饭时，季嘉懿才出了房间，本想让许博涵定几个菜，和懿博养生的新员工吃顿饭，却被郝翌宸的到来打破了。

“妈咪，你猜我给你带的什么！”郝翌宸开门进来，带进一阵冷气。

“什么？”季嘉懿抬头，看一眼小家伙，招招手：“过来，你怎么来的，冷不冷？”

“不冷，妈咪猜猜看，我给你带来什么？”郝翌宸爬上她的大腿，搂住他脖子在她脸上印下一个湿吻。

“什么？”季嘉懿把他看了一遍，都没看到有带什么，挑眉：“好吃的？”

“妈咪馋嘴！”郝翌宸嘿嘿笑着，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冯爷爷！”

冯蓬进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团子：“季小姐。”

郝翌宸跑过去接过来，献宝似的递到季嘉懿面前：“妈咪你看，好看不？”

小家伙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闪着精光。

“好看。”季嘉懿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白团子：“谢谢翌宸。”

“妈咪喜欢吗？”

“嗯。”

“那以后白天就让它陪着妈咪，晚上翌宸陪着妈咪好不好？”小家伙说话时，一双大眼睛扑闪扑扇的，煞是可爱。

季嘉懿鼻子一酸，眼圈又有点泛红，点点头：“嗯！”

季嘉懿只是过去懿博养生打了一个照面，便被小家伙拉着上楼去了。

季嘉懿这几天，情绪一直不是很好，许博涵在晚上，有时还听到过她低低的哭声。

不过第二天，一切依旧，她依旧会守在店里。

郝翌宸不知道是怎么说服郝老爷子的，又搬回来这边住。

就像他说的那样，白天季嘉懿抱着小博美都在前台后面，晚上带着小博美去接他放学，晚上，他在缠着她，让她讲故事。

有一天，季嘉懿突然说：“小胖，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梦到我姥姥了，她还像我小时候那样，给我好吃的，她牵着一只小狗，对我笑……”

“学姐，你别伤心了，已经都过去了，你珍惜了就好了……”许博涵手里动作顿住，想了想才出声安慰。

这是季嘉懿回来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你说，她是不是怪我了？昨天我妈他们好像去看她了，可是……我没去……”她低着头，神色低落声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许博涵不知道再如何劝慰，只说了句：“不会的，学姐你别多想，她对你那么好，怎么会怪你呢？”

“是啊，她对我那么好，可是，我都没去看她……”

晚饭，季嘉懿依旧是被小家伙拉到楼上吃的。

吃过晚饭，郝靖宇起身，突然开口：“嘉嘉，过来。”

“哦。”季嘉懿起身，跟着。

郝靖宇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以前她几乎从来不听他的话，他生气，可现在她突然听话了，他又心里不舒服了。

季嘉懿跟着他，来到书房。

书房里已经有两个人。

雨璨起身：“总裁，季小姐。”

另外一人，季嘉懿不认识，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人，看着很干练，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你好，郝总，季小姐。”女人起身。

“坐吧。”郝靖宇走到书桌后坐下。

季嘉懿也跟着在对面坐下，有些不明所以，低着头，不说话。

“我是西城渡灵阁的，我姓余。”女人再次开口。

季嘉懿听罢，不由得抬头看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郝靖宇点点头：“有什么事你可以问余师傅。”

“哦。”季嘉懿低着头，手指绞着毛衣衣边，犹豫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女人：“我昨晚梦到了家里刚去世的老人……”

季嘉懿重复一遍那个梦，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女人。

“这说明她在那边很好呀，有小狗，应该是已经定下来了……”

“真的吗？”季嘉懿突然有些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她不是怪我没去看她吗？”

女人摇摇头：“她不放心你，来看看你，她对你很好，希望你好。”

……

女人离开后，季嘉懿便跑回了一楼。

“妈，我昨天晚上梦到我姥姥了！”季嘉懿的声音是这段时间，难得出现的兴奋。

“是吗？她跟你说什么了？”于焕芸一惊。

她昨天去上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娘，静静舍不得你，你就这么走了，你知道她多难受吗？你眼睛一闭走了，她呢？她天天魂不守舍的，你真的放心吗？’

还真的……

于焕芸又急切的开口：“她给你说什么了吗？”

季嘉懿把梦里的情况和刚刚那位渡灵师傅的话说了一遍，又低低的问了一句：“妈，你说会是真的吗？姥姥，真的没怪我，还来看我了吗？”

“是。”于焕芸舒了一口气：“你姥姥她会一直看着你的，你以后不能再让她不放心了，你看看你，让她走了都不放心你……”

女儿可以恢复从前，是她一直希望的，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不再整天魂不守舍的比什么都好。

于焕芸终于放下心来：“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让人放心了。”

“嗯！”季嘉懿点头。

姥姥，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会让你看到你疼爱的外孙女长大了。

季嘉懿又和于焕芸聊了一切，几乎都是围绕着于老太太，季嘉懿没有在情绪失控，于焕芸终于放下心来。

季嘉懿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呆呆的坐在床边。

妈妈说的对，姥姥生前，对谁都好，她自己可以没有吃的，可以饿肚子，都还要帮别人养活孩子，现在，她有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虽然都很懂事，她丧礼时，不管再多远上班，都赶了回来，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