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知事从口（上）（1/2）

薛季修道：“夔阳公主与定国公千金都是秉瑞兆而生，天资灵颖，自然与旁人不同。微臣平庸，虽错蒙先帝以青眼相待，只怕公主也会觉得我这个人无趣得很。”

娶公主，当驸马，这是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好事。可惜对于一个心怀远志的世家青年来说，这也许就是一场终生监禁的徒刑。成为驸马以后，不可能再被授以实权，已在任上的也会转为闲职，从此以后一生的任务只是讨公主的欢心，做一个听话又合格的丈夫。运气不好，稍有疏忽便会招致杀身之祸，甚至殃及满门。

“你的苦衷，我不能说感同身受，大概也能体会个七八成吧。”这一类的苦恼，殷世静也是有的。他满饮一杯，又道：“可是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做二皇子的时候我就是个无用的人，王爷当了差不多十年，还是一样没用。”

薛季修举杯道：“微臣口出无状，引王爷烦心，此杯微臣自罚。”殷世静看他饮尽，笑道：“这可不算完，再罚你想一个有趣的酒令来。”

亥时最后一声梆子敲过，桌上半斤的酒壶又空了一壶。薛季修半睡半醒地伏在桌上，口中还在喃喃地吟着杂乱的酒令诗句。殷世静推推他的肩膀，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存楚，送薛大人回家吧。”殷世静见耿存楚一脸的有话要说，接着又道：“知道你要留在这里，让你找个靠得住的伙计叫车送他回去。若叫不到车，就用今天我们乘的那一辆。不要以为我喝醉了。”其实他是有一点醉了的。他向来自负酒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几杯薄酒就能让他感到醺然。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浣锦湖上吹来的微风使人沉醉。

他微微叹了口气。“送了他，你直接回房歇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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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墨书刚让人把软榻收走，听见里间王爷叫升帐。于是他打起纱帘，移走屏风，推开窗户，外面晴好的阳光洒了一地。殷世静在床上漱过口净了面，便问蹲在地上给他穿鞋的墨书：“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吧。早饭我起床后就叫下了，只等王爷一声吩咐，马上就能端上来。”

早餐是简单的白粥，特意让熬得比较薄，入口细腻顺滑。热热地喝下一碗，如同一股暖泉由喉经胸落入胃中，剩余的一丝酒气也荡涤清净了。

配菜是一碟酸笋，一碟乌榄菜，一碟细切热卤豆腐干，末了再加一笼朱桥早市上有名的李大汤包。墨书小心翼翼地提起汤包来放在王爷的碟子里，戳破了浇上香醋一吃，那叫一个适口充肠，神清气爽。就连耿存楚也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吃了一份葱油拌面之后，又吃了一碗粥，一个汤包。

三个人同桌吃着饭，墨书问道：“今天咱们上哪玩儿去？”殷世静放下粥碗，悠悠地道：“买东西去。你们想穿什么样子的新衣，现在不妨想想。”

颐州东城有一条天下闻名的茧子大街，街面上五光十色迎风飘扬的市招比任何市街上的都要华丽。行人手中抱的，马车车斗里载的，店面柜台上摆的，全是各种各样的锦缎。从最简单素净的茧绸，到传说中冰蚕丝、火蚕丝织成的冰纹锦和火光锦，只要人们想得到的世上有的锦缎，一定能在茧子大街上找到。

耿存楚把之前的清漆枣红木马车退还到城中驿站，另找了车马行租了马匹，三人悠闲地骑行到了茧子大街，直奔最大的那一家燕字锦坊。燕字号锦缎在大盛朝花开遍地，但各地分店都只冠以燕字绸缎庄的名号，唯有颐州城茧子大街上的这一家老店才叫做燕字锦坊。

今天锦坊里当值的是施掌柜，他用他那双微带三角的眯眯眼只一扫，立刻笑得像朵花一样迎上来。“三位贵客头一次来吧？大厅嘈杂，咱们楼上备有小小雅间，简陋得很，好在清静。三位不妨楼上先请，想看什么样子尽管叫人送去，坐着慢慢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