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矫意丁宁（1/2）

顾怜意在花石小径上缓缓走着。平时除非是为她自己，否则这种应客的功夫她是懒得做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来的这两个是秦家的人，其中一个还是秦卧玉从婆家带回来的，看着像是有头有脸的管家人。

自从秦卧玉嫁到京城，秦家也算是沾在官场上的了，对待他们不能不端出个样子来。尤其要让那个钱三娘看到她姐妹和睦，进退得宜的这一面。

顾怜意向来认为自己外表上已是无懈可击的了，只要钱三娘回去捎带着嘴一说，指不定就能让她在京中女眷里立起一个薄名。小时候幻想过的事情如今有了更为确实的目标。每多一个筹码，就能让她离心中理想的那个人更近一步。

钱三娘一面走，一面啧啧称赞不停：“你们这来栖园真是，竟比我听说的还要精致许多。”顾怜意浅浅一笑：“这才走到哪儿呢。三娘要是不嫌弃，可以住上几天好好地逛一逛。我们家人少，空房子有的是，这点主我也还做得起。”钱三娘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这一趟拜会过大小姐，还得回去给我们奶奶复命去的。再一者，我们奶奶现怀着身孕，哥儿又还小，出来一阵子还可，只怕离开久了，就有许多照顾不到的地方。”

顾怜意眼风一带，装作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钱三娘身边跟着的妇人。这个金桂在秦家算一个叫得响名字的管家娘子，往常见她也是呼左喝右，神气得很。今天听钱三娘说了这样的话，她还是只能陪着笑脸，虽然那笑虚虚地浮在脸上，感觉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一行五个人中，只有顾怜意和钱三娘是空着手的，其它三个都是大包提着小包拎着。尤其是依依手里捧着一堆礼盒，再多一个就要看不见路了。小径蜿蜒着，路上花影细细，绿烟重重，只一个转弯，眼前便开阔起来。

远处一湾半亩方圆的碧清的池塘，池上数点浮萍，池边几丛芦苇，芦苇旁还停着一叶小舟。池塘的两旁都是微微高起的小丘，各建有一座农家院落。她们脚下的小径缓缓向上，连着左边的这一座，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右边那一座所在的土丘更高，掩映在青草碧树之间的院落只能瞧见一点轮廓，仿佛无路可通。

“这手笔是不是很大？浣锦湖边是什么样的地方，居然拿来修这种随处可见的乡下房子。”金桂也许是对此事惊讶已久，顺口说了出来，也许是想远兜远转地表示说他们商人之家尽管身份不高，财力还是很雄厚。不过听在其他四个人耳里，实在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钱三娘蹩脚地掩饰着她的轻蔑：“金桂娘子不懂，原也无可厚非。十来年前京城就很流行在园子里造些乡野田园的景致，取的是个返璞归真的意思。”说完也不在乎金桂的反应，向顾怜意问道：“大小姐住的是哪边呢？”顾怜意指给她看：“就是前面的这一个了。”

小玫走在前面，这时候微微转过身来，向钱三娘道：“三娘替我们劝劝大小姐，虽说是守着老爷夫人的孝，一切从简。不过如今也两年了，来个外人看着，倒像我们姑老爷亏待了似的，我也替姑老爷喊冤。”

顾怜意低声喝道：“说什么呢！不成样子！”又向钱三娘一笑：“表姐身体不好，喜欢清静，她既坚持要这么着，我们这些家里人就都还是尽着她的高兴。就算外人说些什么，忍忍就过去了，表姐能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强。”

钱三娘听了，心中也不急着下定论，反正见到了人自有分晓，于是随口问道：“那么远一些的那间房可曾住着人呢？我瞧着像是没路的样子。”顾怜意想了一阵，笑道：“这可问着我了。我还没开始学管家，竟也不知到底住了人没有。”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依依开口道：“住着的。是家里的老园丁，可巧也是行三，叫做三老太爷的。”顾怜意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钱三娘道：“怎么管一个园丁叫老太爷呢？”

顾怜意道：“年纪真的是很大了。说是江家老太爷以前的恩人，投奔来的时候就有年纪了，老太爷对他尊敬得很。如今不常见到他，一说我才想起来。反正也不指望他做什么，给一份工钱让他在府中养着，算是替老太爷尽心了。”钱三娘笑道：“怜姑娘一家子善心，待底下人也这么周到。”

说着话已到了江云琴所住的小院门口，顾怜意把竹扉一拉，刚想提高了声音朝里喊，忽又停住了，快速的给小玫使了个眼色。小玫放开清脆的喉咙喊起来：“大小姐！怜姑娘看你来了！今天有贵客到！”喊完之后并不见人，过了一会儿阿雅拉的身影才出现在主屋门口。她也不出来，只站在门里头向她们笑道：“我们姑娘请你们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