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1/2）

任国忠说：“要多少钱？”

于红旗说：“可以讨价还价。一个人10块钱应该够了。现在离天黑还早，我们得

找一个小旅店住一晚上。明晚过境。”

任国忠几个人迫不及待了，说：“干吗是明晚？”

于红旗说：“到我们过境的地方还有百十里地呢。现在往边境走，到地方天也亮

了。你们没见电影里，不都是漆黑的雨夜，偷越国境吗？哪儿有光天化日之下，大摇

大摆招摇着越境呢？明天，我们早点起来，还有百十里路，还要翻过一座大山呢。”

林晓非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于红旗说：“舒娅说的。错不了的。她就是这么过去的。”

任国忠有点儿吃醋：“一口一个舒娅。在北京的时候，你不会拍了舒娅给你当了

婆子吧？”

于红旗故作生气，心里其实特得意，同时也挑明了他和舒娅的关系，等于声明

舒娅是有主的了，你们谁也甭想染指：“说什么呢你，我和舒娅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

猜，你思想也太复杂了吧？”

任国忠当即回击：“你不复杂？你在后海冰场也没少拍婆子。说我复杂？哼！”

林晓非打着横：“行了，行了，就你们那些光辉历史还怕别人不知道。住店歇了

吧，明儿不是还要起早吗？”

几个人找了个鸡毛小店，旅店简陋得只是在草棚的四壁留了几个洞当窗户。那

个年岁大的人主动掏了店钱。一块二。

天擦黑的时候，于红旗带上任国忠一路打听，去了人民旅社。虽然就那么几

排砖房的人民旅社，但在这个边境小县城，几乎成了地标，成了所有信息来源的

中心。

两个人离人民旅社还有挺远的地方，就像是今天球迷在北京工人体育场等退票，

一出地铁东四十条站，就被票贩子盯上了，只不过他们是被偷渡贩子盯上了。他们还

在东张西望，一个瘦骨伶仃的精细男人凑过来悄声说着普通话：“过去吗？”

于红旗故作内行问：“什么价？”

精细男人说：“几个人？”

于红旗说：“四个。”

精细男人说：“一人10块。”

于红旗说：“不是5块吗？”

精细男人笑笑：“你要是1个人过去，我收你一人4块。”

于红旗说：“这样吧，四个人给你30块。干咱们明天就过。不干，我找别人。”

精细男人说：“干。哪儿能不干呢。另外，我再收你们10块车费。”

任国忠说：“好。不用腿着去了。”

于红旗说：“车？还有车？什么车？”

精细男人说：“驴吉普。”

两个人都愣住了：“驴吉普是什么吉普？”

精细男人笑笑：“就是驴拉的车。”

于红旗也笑：“那为什么不是马吉普？”

精细男人说：“走山路，马可没有驴有劲。”

最后说好40块钱。明早5点精细男人来那个鸡毛店接他们。他一来，他们就先

付20。等过了境再付20。

第二天早上，他们上了驴吉普，发现还有两个人已经在车上了。驴吉普载着7

个人在前往边境的山路上，咿咿呀呀，颠簸着。另外那两个也是偷渡客。有点像今天

的拼车，4只羊是放，6只羊也是放，偷渡贩子出的力气和设备完全一样，却能再增

加一份利润。

几个人在坑坑洼洼的山路颠簸中昏昏欲睡。但林晓非却全无睡意。几年前，他

读过一本叫《金色的群山》，讲的就是发生在阿佤山的故事。他没有想到几年

后，他会亲临这山峦层叠、密林蔽日的阿佤山区。他的眼前就是薄薄的萦绕在山间的

雾气，仿佛登个板凳就能抻下几缕，而那淙淙的清泉就总是跟着驴吉普跳来跳去。高

大的龙血树把它的枝叶伸向瓦蓝的天空。在金黄与翠绿的梯田间，一片褐色的茅草屋

梦幻般缭绕着袅袅的炊烟，隐藏在阿佤山的腹地。

驴吉普路过了又一个村寨，几个光着上身的女人在各自的庭院里舂米。那一对

又一对硕大的**摆来摆去。林晓非不由得叫了声：“快看呀！光着上身的女人！”

几个人被他们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忙睁眼看去。真的呀！他们从没有见过真正女人

的**，现在看见了，便直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赶车的精细男人早就司空见惯了，跟他们说：“这里是阿佤山，阿佤山是指

澜沧江南段以西和缅甸萨尔温江以东之间佤族聚居的广大区域。这里属亚热带气候，

平均海拔13米。既无严冬，又无酷夏，只有雨季和干季之分，就保留了不分男

女都不穿上装的风俗（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精细男人是个老初中生，当过民办教

师）。”“再走两个来小时，有一个寨子叫英拉，我们在那里吃点东西。休息休息。还

有最后的二十里地，我们徒步去边境，驴吉普动静太大。天黑透的时候正好到南卡

江边。”

果然，驴吉普又逛荡了两个来小时，便看见了一片干栏式的茅草房，在山腰层

层叠叠，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这里就是英拉了。一棵茂密的大榕树罩住寨门。寨门旁

竖着高高的寨桩。寨桩对佤族人来说，就是护佑寨子的图腾柱。图腾柱刻着一个**

的女人，大眼睛、大鼻子、厚嘴唇，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慈祥的微笑。柱子的顶端是

一个葫芦的形状。他们只觉得好玩，不知道，这是佤族母性崇拜和女性生殖崇拜。意

思是说“人是从葫芦里出生，从岩洞里来”。

他们几乎横穿了寨子，在寨边的一个草房前站住。精细男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

进去。他们才知道这草房是分两层的。下层放些农具杂物，上层住人。他们进去时，

一个女人正在火塘烧水。

女人和那精细男人，两个人用佤语说了些什么。精细男人给了女人一条尼龙丝

巾和一个银质边框的小镜子。然后，女人让出火塘，让他们坐下，就退下了。

精细男人说：“我让她给咱们弄点吃的。她说有米线给我们吃。去做了。”

于红旗说：“那是要交饭钱的呀。我们给你。多少？”

精细男人笑笑说：“又不是我做的。你们要给，就给那女人。”

任国忠说：“你相好的？肯定不是你媳妇。”

精细男人很自豪地笑：“你们还不懂，有的女人比媳妇还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