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惊无险（1/1）

天色已经微亮，楚慕雪歌躺于陋榻之上仍然昏迷不醒，随行的医者立于榻旁，眉头紧锁。“可还有救？”一边的屈南云若冷声问道，“雪歌姑娘身重三箭，一箭射于左肩，两箭射于胸口，于左肩之上的无有大碍，可射于胸口的这两箭紧邻心脏，而且箭气颇深，怕是凶多吉少了”医者连连摇头。“我问你可还有救？”屈南云若面沉似水，声音冰冷，“当务之急就是需要将三支飞箭全部拔出，这样一来，一定会喷溅涌出大量血液，这就要看雪歌姑娘的造化了”医者低声言道。“抹薇，去准备棉布，要很多”屈南云若对一边的抹薇说。“你按住她的伤口，我来拔箭”屈南云若当机立断，他深知多拖延一刻楚慕雪歌就多一份危险。屈南云若将楚慕雪歌扶起，让她靠与自己怀中，医生拿了浸了止血药的棉布立在身侧，只听到一声闷响，楚慕雪歌的身体猛然前倾之际，屈云若已将心口的两支暗箭拔出，医者急忙用棉布捂住伤口，虽然一切很快，但是楚慕雪歌身体里喷涌出的热血还是将屈南云若的衣袖染红。屈南云若全不理会，紧紧抱着楚慕雪歌，眉头微锁。抹薇端来汤药，小心的喂入楚慕雪歌的口中，但是刚刚进入的汤药却沿着嘴角流出。已经一天一夜了，楚慕雪歌全无起色。屈南云若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平缓冷静的眸子里满是焦虑。“你将她的嘴撬开，我来”屈南云若冷冷的说。抹薇将药碗递于他手中，然后用手硬生生将楚慕雪歌的齿间掰开。屈南云若将一勺药汤喂入，等了些许时候，见没有吐出，方又喂下第二勺。整个过程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抹薇看在眼里，心间微痛。黄昏时分，抹薇湿了手帕替楚慕雪歌拭汗，一声轻咳从楚慕雪歌口中传出。屈南云若连忙奔至近前。楚慕雪歌缓缓睁开双眸。比往日里更加透亮。“我好痛......”楚慕雪歌捂了胸口低吟。“你这丫头真是命大，原都要为你准备后事了，偏你又醒了过来”屈南云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长舒一口气。“那个孩子怎样？”楚慕雪歌想到了雨中的那一捧残臂。不由心口闷痛。“性命无碍”屈南云若淡淡言道。楚慕雪歌微微轻叹。没想到他们一行人竟给这户原本和美的农家招来这么大的灾祸。“他的家人可都还好？”“他的家人都安然无恙，你放心，原本这孩子也可以没事，只是那晚他跑来安置马车才会出事”一边的抹薇安慰道。楚慕雪歌轻合双眼不再说话。“你去熬些粥来”屈南云若对抹薇说。抹薇遵命告退。“你不要胡想了，累了就睡一会儿，粥熬好了，我唤你”屈南云若从不曾这么温柔的对哪个女子。“你还要利用我到什么时候？”楚慕雪歌声音哽咽，两滴热泪从眼角滑落。“我原不想这样，我给你的药膏你为何不用？”“你给我的何止只是止痛药膏，从一开始你就怀疑我们，侍卫是你们府上的死侍，正常讲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而我只不过刚到府上，你最怀疑的人就是我，其次便是抹薇抹霞。你给我药膏，里面掺杂了失心散，你知道我会发觉，可是你就是要看我的选择，如果我用你的信任便多一份，如果我不用你的信任便减一分，而抹薇抹霞奉你的命令照顾我，她们在给我上药的时候会一并中毒，此药会令我们神志不清，全由你审问，并且在清醒之后对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可是我没有用，你的计划没有得逞，你在路上一再叮嘱队伍要徐行，是因为你知道对方还会动手，你选择这偏郊野外就是为了给对方动手提供方便，也为了给你们隐藏提供方便，你先将院里的农家安置于别处，然后让屈南莨假寐，所有的一切你已经都做了周密的部署，你让侍卫与他们动手，惊动我们，你给我信件时已经知道我被抹霞跟踪，你原本就是要做给她看的，因为我身上的信件本就是假的，在交手之际，你本可以将我拦下，可是你给了抹霞机会，将我送于敌人之手，然后在敌人将信件取走之后，才动手救人，这一切都是你的精心安排和布局。”楚慕雪歌现在细细想来犹觉得身上阵阵发寒。“你错了，给你药膏之时我是信任你的，我以为你会懂我的心意，让抹薇抹霞就范，而你没有按照我的计划做，所以那日我才会安排抹霞与你同住，这样一来就可以给抹霞露出破绽的机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屈南莨，与你那般说也只是为了不让你露出破绽。屈南莨是我祖父亲手挑选的人，他不会背叛屈南家，而事后我与屈南莨聊过，当晚他并不是被迷药迷晕，而是在之前已经被下药，而当晚抹霞曾经送过茶水过去，原本烧水沏茶这些小事是那些低等婢女做的，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抹霞，但并不确认，如你所推测，那封信件是假的，我有意让抹霞看见，就是为了将假的消息传送出去。而同样的信件，我不只给了你，抹薇身上也有两封，你们两人的信件信口的封启处，我都涂抹了剧毒，只要有一分的不臣之心，就将会剧毒而亡。现在你们两人都还活着，说明你们还值得信任。至于那个孩子是个意外，那不在我计划之中，还有......我让车马徐行，并不只是为了给对方机会，还因为你身上的伤......”“你说的好生轻松，你可知他还是个孩子，从今往后他就失去了一只手臂。如果不是为了了怕淋湿我们的马车，那孩子也不用受这样的苦”还未等屈南云若说完楚慕雪歌就颤声反驳，她并未听到他后面的话。“我会给他一些银两，保他今生无忧”“哼，难道这样就可以让你的良心不受谴责了吗？”“我本就是无心之人，所以你以后也无需拼死护我”屈南云若说完，沉色走出房间。楚慕雪歌绯红了脸颊。是的，她是有机会躲过那几支飞箭的，她侧目看到飞箭时，她还有机会闪躲，可是她面前的是屈南莨，她躲过了，而飞箭会直刺向屈南莨，那一瞬间的本能，让她义无反顾。“回禀大人，许公子回来了”侍卫上前通报时，杜谦正怀抱美人，赏歌饮酒。“让他进来”杜谦挥手让一干人等全部退下，只见一白衣飘飘的男子翩翩入内。“许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昨日我还和玉蝶说起你，想你回来也就是这两日了”杜谦急忙笑面相迎。许墨微一抱拳，坐于堂前，未有客套。杜谦也回身落座。“许先生，此次前去可有收货”杜谦试问。“有书信两封”许墨说着将书信交于一旁的侍从，侍从将书信递于杜谦。杜谦看了一看，没有接过。“将它打开，递于我”杜谦在官场数年，种种阴谋暗杀早已屡见不鲜，侍从将书信取出，还未递给杜谦，就已经中毒身亡。“此信怕是有诈”杜谦掏出绢帕从侍从手中接过信件，“如若真是给安陵子石的那信封之上怎么会有剧毒”杜谦看着信上的内容，一脸狐疑。“许某认为不见得，屈南云若对我们早有防范，或者只是为了怕机要泄露，以防万一，杀人灭口而已”“那你可看过这信上内容”杜谦垂眸看向许墨。许墨抬眼，一道寒光，继而变淡。“如若许某看过，那恐怕许某已经没有性命将信交于大人手上了”“我只是说笑而已，许先生不用当真，这次可有人同你一起回来？”“没有，随我去的府上的死士全部战死，还有，傅姑娘也死了”许墨微一顿。“哦，那倒是尤为可惜，”杜谦仍旧笑眉谦恭，看向许墨，但声音却全无暖意。“既然傅翠姑娘已死，那她的父母就有劳许公子照顾了，了，若有需要询人告诉我一声便是”“好，那我许某人先行告辞了”许墨起身，微微拱手。“好，玉蝶还在等你，你先下去吧，改日我定当设家宴款待先生”杜谦起身颔首。许墨退出。杜谦看着手上的两封信件，顿觉寒意。一封信是写给平王段干庸的，而另一封信则是写给自己的嫡亲叔伯杜瑞的，当年自己的父亲联手现在的国相公孙怀芷诛杀判臣，将代北城中屈南族的人全部坑杀，大人小孩无一幸免，总共两百一十二口。而今，十多年过去了，那场杀戮至今还在坊间流传。而代北城中的屈南一族也就此销声匿迹，再无声息。只剩远在陌南城中的屈南褚一支，而陌南城地处荒凉之野，也全不受代北管辖，杜谦便将自己府中厨娘的女儿送至陌南城，安插在屈南府中，以人质相要挟，留意屈南一族的动作。这十多年来，代北朝廷日渐衰败，弄权，圈党，阴谋，陷害，而昔日的战友，杜氏与公孙氏，也在权利的顶峰分道扬镳，各自为权。而昔日王族如傀儡般的代北王也已长大成人，羽翼丰满，旧日的众多老臣更有返归之心。而此时密探传来陌南城中的屈南一族蠢蠢欲动，正欲北上的消息，并且接到傅翠的密信说此次屈南云若到代北实则是为了将两封书信交于代北朝廷之中的举足轻重的大臣，使之为内应，杜谦只觉得危机四伏，许墨原是傅翠父母的义子，后被杜谦送入名师那里习武，学成之后，成为杜谦手下的得力干将。这次他们定于在屈南云若北上途中将密信截获，而这截获的书信却让杜谦更加疑虑重重，平王段干庸虽已辞官多年，但贵为皇族，身份尊贵，在众多老臣中威望颇高，叔伯杜瑞在当年就与屈南家里的长子屈南兰若交情颇深，有八拜之谊。当年父亲举兵并未告知叔父，很多内情杜瑞并不知道，只是在事发之后，与父亲反目，另立门庭，数年之久，再无交往。杜瑞目前在朝廷之上只是任一闲职，并无实权，终日游山泼墨，瑟鸣雅吟，不问世事，倒是杜瑞之子，杜谦之堂弟杜铭，因素日与杜谦交厚，现任代北御林军首领，颇有实权。杜谦细细寻思，这两封如若为真，那自己要如何对自己的叔父和平王下手，如若为假，那真正的那两封书信又将要交于何人之手，杜谦深知，在我生你死的权利争斗中，没有假如，更没有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