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连环画的告白（1/2）

抄家的这一天恰好是除夕的前一天。

抄家之前，柳家置办了许多迎接新年的东西，可是抄家之后，他们只能用眼泪来迎接新年。

太夫人拖着病重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坚持要去敲鸣冤鼓！昏花的眼睛里是一片血红，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呆滞和绝望！

庞嬷嬷和柳仪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太夫人走出了客栈，柳妆租了一顶轿子，送太夫人去刑部大门口。

一看见鸣冤鼓，太夫人就像获得了神力一般，不等庞嬷嬷来搀扶，直接就冲了过去，拿起鼓槌，重重地敲击。“咚！咚！咚！咚……”

过了好一会儿，从刑部走出一个官员，他看见柳家太夫人时，吃了一惊，朝太夫人走了过来，客气地道：“柳家太夫人，您别敲了！”

太夫人嘶哑地道：“我要为我的儿子伸冤！”

官员道：“柳家大老爷和二老爷的事，已经无力回天了，您节哀顺变。再过几个时辰就是除夕了，您早点回去吧！”

太夫人的身躯颤颤巍巍，呜呜咽咽地道：“不行！我的儿子是冤枉的！如果我不为他伸冤，他就会死！”

官员道：“造反的罪名已经定下了，是皇上亲自定的，无冤可诉！据我所知，柳家的三个孙子这次都逃过了一劫，您见好就收吧！同样是造反，段家是全家抄斩，那是断子绝孙啊！您要是再闹下去，闹得皇上不高兴了，您想想后果吧！”

官员说完就进刑部去了。

太夫人站在原地颤了颤，手里的鼓槌掉了下去，然后她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坐在地上呜呜地哭。

这是柳妆见过的最不正常的太夫人，太夫人以前什么时候像这样软弱过？还记得在万佛寺门口扬言要放火烧寺的太夫人，还记得对待儿媳妇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夫人，还记得面对官兵搜查时临危不乱的太夫人……

庞嬷嬷陪着太夫人在地上坐着，用身体给太夫人当依靠。柳仪蹲下来，帮太夫人擦眼泪。

柳妆听着哭声，心情沉重。

忽然，刑部又有一个官员走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对太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柳家太夫人，鸣冤是没有用了，幸好可以探监，您老多多保重，多往牢里送几顿饭吧！”

太夫人越哭越伤心，柳妆代太夫人对这个官员道谢。

有造反的罪名，还可以探监，说明大老爷已经离砍头不远了！

柳妆去附近的店铺买了三菜一汤，用食盒装着，又买了被子和冬衣，一手提包袱，一手提食盒，走回来，道：“祖母，刚才那个官员说可以探监，您想去看看吗？”

太夫人听清了，连忙要站起来，但是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力气，眼泪却是越流越凶了。

庞嬷嬷和柳仪半扶半抱着太夫人，终于让太夫人站了起来，四人缓缓地朝大牢走去。

见到大老爷的时候，柳妆发现大老爷并没有挨打，但是他显然已经在等死了，那呆滞的脸和绝望的眼神，让他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大老爷和太夫人隔着大牢的木栏杆，互相抓着手，流着泪，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被狱卒催促：“快点走！别婆婆妈妈了！”

庞嬷嬷劝道：“太夫人，咱们明天再来。”

柳妆、柳仪和庞嬷嬷搀扶着太夫人离开，太夫人的头一直以一个艰难的弧度扭曲着，一直往后看大老爷。

“谁能救我？谁能救我？”大老爷的绝望声音回响在别人的耳畔，如鬼哭。

终于走出大牢，重见天日，柳妆深呼吸了两次。

她们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但是今晚各家各户都灯火通明，因为今天是除夕，按照习俗，火光整夜都不熄灭！

太夫人早早地睡下了，柳仪和庞嬷嬷一起在床边守着，生怕太夫人会突然撒手人寰。

柳妆拿出一块银子，托店小二买来了一些蜜饯、坚果、橘子和汤圆，分一半给丫鬟们和剩下的几个姨娘，留下一半，把柳娴、柳碧、柳霏和柳观云都叫过来，聚在一起，一起守岁。

柳娴和柳碧都把眼睛哭肿了，对柳妆没了敌意，却像迷途的羔羊一般，没了鲜活之气。

柳霏和柳观云紧挨在柳妆的左右两侧坐着，柳霏对柳妆说悄悄话：“五姐姐，我身上有六个金手镯和两个金脚镯，你帮我保管，好不好？”

柳妆悄悄地道：“那么重，我可不想要！六妹妹，财不外露！我们现在不是在柳家了，一定要时刻防小偷防抢劫。”

“嗯。”柳霏乖乖地答应。

柳观云已经吃完了一碗汤圆，又开始吃蜜饯。

柳妆觉得奇怪，问：“没吃晚饭吗？”

柳观云鼓着腮帮子，对着柳妆摇摇头。

柳霏道：“之前，四姐姐说你和祖母走了，不要我们了，把小云吓坏了，他就不肯吃东西，等你回来了，他才开始吃。”

吃饱后，柳观云悄悄地告诉柳妆：“棉姨娘又想抢我脖子上的玉，我不肯给她，她就骂我！还打我！”

柳妆摸摸柳观云的脑袋，道：“如果送棉姨娘回她的娘家去，以后不让她和我们住一起了，你会不会难过？”

柳观云仔细地想了一下，然后很坚决地摇头。“不难过！但是，五姐姐不要丢下我！”

柳妆伸出手指，点一下柳观云的鼻尖，道：“盖个章，不会丢下你。”

“也不要丢下我。”柳碧怯怯地出声，心虚地偷看柳妆。

“五妹妹也不要丢下我。”柳娴也出声了，楚楚可怜地落泪。

柳妆看向柳娴和柳碧，没有心软，也没有刁难，只是冷静地道：“我们一起祈祷祖母平安吧！毕竟大夫人、二夫人、大哥和二哥都靠不住，只有太夫人还靠得住。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自己，混吃等死就等于别人养的鸡、鸭和猪，养肥了之后就要被宰掉，但是如果自己养活自己，那就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柳娴楚楚可怜地道：“五妹妹，我知道了，我会绣花卖钱的。”

柳碧埋头道：“我也和三姐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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