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待本宫有觊觎之心（1/2）

曹全贵胆子一颤，“回娘娘，主子爷早些时辰出城了。”

德妃倏然轻笑了一声，目光仍是盯着指尖拈的青瓷盏儿，却不再说话。

曹全贵瞧惯了顶上主子的眼色，料想这贵人大抵心中不甚愉悦，便耷着眼皮子，不敢多吭声。正惴惴难安之际，忽听了堂外传来脚步声。

待瞧着了来者为何人，他连忙谄着笑意迎了上去，“四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南庭煜瞥了他一眼，又扫过座上的德妃，而后不发一语，径自转身往耳房走去。

德妃眯了眯眸，轻声开口，“煜儿，你甚至连为娘也不肯理会了么？”

南庭煜身形一顿。

“听闻你父皇还未曾赐下婚。”德妃垂眼呷了一口茶，慢腾腾道了这么一句。

南庭煜面色不改，只是道，“这无关您的事儿。”一面往前迈了几步，“母妃自便。”

德妃目光倏地一厉，将掌中的青花杯盏儿重重搁在案上，顿时杯中茶水溅出。

“你站住！”

曹全贵的眼皮忍不住一跳。

这位宫中的贵人罕有盛怒之时，而如今手背青筋都泛起了，明显是气得不轻。

南庭煜沉吟，须臾低声道，“母妃，孩儿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您曾派人彻查她的底细，寻人描摹她的画像，往进香车马动过手脚……孩儿都知道。”

立在一侧的靳嬷嬷听言，脸色倏地一变。

“哦？”德妃却神色自若，面上仅是闪过些许诧意，轻轻一笑，“她倒是个胆子大的，与你才相识多久，这茬话也敢说！”

“因了此事，她与孩儿生分了不少。”南庭煜兀自道，声音极冷，“倘若再有下次，休怪孩儿不顾念情义，更负了母妃多年的养育之恩。”

“不顾念情义？”德妃喃喃道了一遍，怒极反笑，“是断绝母子情分么？还是亲手将为娘杀了？”

南庭煜抿唇不答。

“四殿下休要说这等气恼的话。”靳嬷嬷终是瞧不下去，甚至未有顾及自己僭越与否，开口劝道，“娘娘到府上候了许多时辰，您非但视而不见还恶语相向，娘娘焉能不怒？”

“住口！”德妃使来一记眼风，叱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老奴该死。”靳嬷嬷双膝跪下。

“煜儿，你将人家搁在心尖上，担忧一日落在本宫手上缺了根汗毛，可人家当你是什么？”德妃抬眼望向他，语气添了几分讥诮，“你今日出城寻她，她可愿意见你？”

南庭煜垂了眸，掩住眼底的黯然，“这无关母妃的事。”

“为娘瞧你是病的不轻！”德妃盯着他良久，终是缓了神色，“她明目张胆挑拨你我母子二人的关系，又岂不是仗着你在乎她？”

“这理应如此。”南庭煜反问，“她素来恩怨分明，本与母妃无冤无仇，如若不是母妃先对她动手，她岂会有意挑拨？”

“真是痴儿！”德妃闭上眸，强自抑住心中腾起的怒意，又道，“她曾是内定太子妃，与太子有过牵扯，且不说身子是否还清白，倘若是蓄意接近你呢？”

“母妃言重了，死缠烂打的，一直是孩儿。”南庭煜淡淡一笑，“即便是她蓄意而为，又如何？”

“好、好！”德妃的嗓音发颤，许久才捏出一抹笑来，“你自个儿好好想想，为娘先回宫了。”

南庭煜从善如流，“孩儿恭送母妃。”

德妃方抬步跨过门槛，又缓缓转过身，“为娘心头知晓，已是无法劝你离了她，但还是要奉劝一句。”

稍顿了顿，她神色凝重，“煜儿，既是不属于你的东西，便莫要再行强求。”

南庭煜眯了眯眸，“若孩儿，非要强求不可呢？”

“若非强求不可，你该坐于最高的位置，收囊九泽所有疆土。”德妃笑了笑，“那时疆土之上的人，自然也是你的。”

“母妃此言差矣，孩儿无须拥有许多人。”南庭煜摇了摇头，轻轻喃道，“只她一人便可。”

*

太傅府。

藏书阁的支摘窗半掩，隐约可闻屋外雀儿啼叫之声，案后的蓝衣男子容色雍雅清绝，只是眉宇间却染了几许褶痕。

“公子，这茶……可须再换上一盏？”随侍成枫望了男子一眼，低声问道。

主子手中拿着的是老爷从淮南寄来的信，不知上头写的是什么内容，不过是薄薄一张纸，却令主子盯了足足一刻钟，方才端来案上茶水都凉了。

“不必。”顾裴卿终是将视线从信函上挪开，对他吩咐道，“将那画拿来。”

成枫自然知他语中的画是何物，喏的应过一声，便赶去书房。

顾裴卿燃上火折子，随意将信函烧了，正欲交代人备马，却听守门的下人前来通禀，“大人，外头覃阳公主前来府上……”

顾裴卿听言，眉峰一压，随后叮嘱道，“你且与她道，我不在府上。”

家仆苦着一张脸，为难道，“可这……”

顾裴卿截断他的话，“本官要出府。”

……

这厢南纤檀掀了帘子，眺往远处柳林，却见柳荫之下掠过一道融合水天的蓝色。

她心中蓦地一跳。

虽那人未有转过身来，可那背影似松竹般直挺，恁地熟悉之至——即便是再梦中见了，她也绝不会认错。

却见远方的那人伸出如玉般的修长手指，微微拨开浓茂的垂枝，双足轻巧越过河堤，转眼间又不见踪迹。

“公主……”宫人走到她近前，语气有些忐忑，“奴婢听前去打探，可不巧的是太傅大人今日外出，眼下尚未回府。”

南纤檀重重闭上眼，手中的帕子不知在何时绞得变了形。

她早听母妃说过，父皇似有赐婚之意。可他非但不与她亲近，反而越是避着。

就如今日，他分明在府上，却是闭门不见。甚至宁可从后门出，也不肯在道上碰见她。

南纤檀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本宫晓得了，且回罢。”

……

且不说那头覃阳公主怏怏而归，这厢太傅大人寻人不遇。

半个时辰后，东宫。

“今日朝上休沐，殿下天还未亮便出去了。”黄皮微微躬了身子，望着殿上的蓝衣男子，语气里带了几许歉意。

“天还未亮？”顾裴卿听了，颦眉问，“不知殿下去了何处？”

“殿下近来兴致颇高，今早驭马上崖头观日出去了。”顿了顿，又咕哝一句，“似乎还邀了拂相。”

顾裴卿面上的笑意微凝，“她约莫何时才能归来？”

“奴才不知。”黄皮挠了挠脑袋，“殿下出宫之前还备了钓具，大抵不仅是要观日出的。”

他如实答道，心底却是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