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年纪尚小性子单纯（1/2）

珩誉继续没脸没皮，点头。

南柒泽挑眉，半晌后挪了挪位置，为他让出一席之地，“那里还摆着几条生鱼，盐巴没有，小辈生不出两双手，您自个儿学着弄。”

珩誉起先有些犯难，后头学着她的样子将一条肥鱼架起。

第一条鱼，滋出的油脂滴在木柴之上，声音煞是动听。

“咦，你鱼鳞竟然没刮，这样烤着怎么能吃？”南柒泽突然道。

“……。”

他不信，试着咬下一口，品了良久，然后决定将整条鱼扔了。

第二条鱼。

珩誉身上无刀，以内劲为刃将鱼鳞刮得十分干净。

滋出的油脂滴在木柴之上，他心中一喜——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心知这是烤熟了。

南柒泽低头啃了一口鱼肉，瞧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先要破开肚子洗干净……哎，果然是上了年纪么，您怎么老是记不住！”

“……。”

珩誉依旧不信邪，又是咬了一口，这回没有品尝良久，因为脸色直接是被染成绿的，然后手上的这条鱼又被扔了。

“前辈莫不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人物，瞧着模样似乎不曾食过鱼。”坐在对侧的少年悠悠问道，口吻隐约的幸灾乐祸。

珩誉闭上眼，脑门处的青筋隐隐跳动。

“你想如何？”

“没什么。”南柒泽将又一条烤好的鱼自架子上搬下来，微笑，“每每小辈看着您总能倍感亲切，若不咱们一同聊聊人生罢。”

珩誉：“……。”

照着他们俩的说话劲儿，南柒泽那头烤好的鱼已经搁了五六条了。

珩誉静静留意了好一阵子，觉得以南柒泽的胃容量，将这些鱼全数解决实在颇具难度。

这么一来，剩下的不是献给他吃的，还能给谁？

珩誉俨然不知自己如今已经陷入一种“吃剩下”的怪圈，并且不可自拔。

南柒泽余光瞥见他的动作，眯了眯眼，“您打算抢？”

清墟神殿之人性子应该是极是清高，虽然眼前这人似乎是异类，但总不会行出令人诟病而有辱身份之事。

珩誉伸手的动作果然僵住。

“只有三个问题，您如实回答便好。若是小辈听着不满意，即便是是吃不完也要将这些鱼扔河里。”

珩誉被气笑了，却是不曾质疑他的话，“你说。”

南柒泽搁下残鱼，盯着他正色道，“您踏入夷越境内，所谓何事？”

珩誉眯了眯眼。

这句问话颇是高明，一则指出他不是夷越子民，二则又可问出对方一心想知道的缘由。

他稍顿，简略答道，“寻人。”

问话有技巧，答话亦是如此。

通常来说，对方下一问就会刨根究底“寻的是何人”，这个答案与他，明着说也无妨。这样一来，便可浪费掉对方的一个问题。

然而他此番料错了，这主儿出牌压根儿不往不按寻常套路。

“第二个问题，前辈前头所说在本宫宫中当打手，可须月银？”南柒泽道。

“无须。”盘缠虽是身外之物，但到底不可不备，若是在东宫落脚，结果便不一样。

“那便好。”南柒泽见他一脸不解，不由解释道，“太子的月俸素来不多，一年到头没什么剩余，若是再供上一尊大佛，恐怕消受不住。”

“……。”

珩誉神情有些古怪，如今的年轻人怎么一个爱财比一个，照这般发展下去，这世道还能了得？

“那第三个问题呢？”

“本宫还没想好，待日后再问。”

太子殿下难得没再作弄出什么幺蛾子，相当爽快地递给他一条泛着淡金色泽的烤鱼。

珩誉当即大喜。

南柒泽顿时觉得满意——目前看来这尊大佛很好养。

然后转头朝着虚空喊，“小雷子！”

这声自然是唤雷门的，她直接给人家起了外号，“下来罢，莫要在树上呆着了。”

半晌后，雷门翻身从树上下来，听着这般亲切熟稔的称呼，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似被惊雷劈过。

珩誉早就有察觉附近有人潜伏，而今见多了一人倒是没感到奇怪，只是神色有些戒备。

他将雷门浑身上下扫了又扫，口气有些傲慢，“较起本座，他的功夫还差了些火候。”

南柒泽登时朝他翻了个白眼。

被挑衅的当事人直接自珩誉面前经过，全程目不斜视。

见两人皆是不理会他，珩誉自讨了没趣，索性不再多言。

雷门刚在火堆前坐定，两条鱼就被堆到他跟前，他愕然抬眼，正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追踪了一路真是辛苦了，小雷子。”笑容是可掬的，声音亲切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雷门愈发感到愕然——殿下何时待他这般客气过？

这话终究没有问出口，下一瞬，他渐渐明白了是何缘由。

“小娃娃，你送他两条鱼，本座才一条鱼，这是何道理？”珩誉竖起眉，夷然不悦。

“前辈息怒。”南柒泽递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您前头毁了两条鱼，如今手上还有一条，哪里吃亏了？”

珩誉瞪着眼反驳，“本座拉着你跑了数十里，这小崽子除了一路上通风报信，什么事都没干！”

南柒泽一愣，随后笑道，“瞧本宫这记性，怎么能忘了自个儿险些栽水里这茬事呢？”

顿了顿，她有些为难地道，“只是本宫已将鱼送了人，自然不大好意思要回来。”

雷门挑着鱼刺的动作微顿，心中升腾一种不好的预感。

又听太子殿下“不大好意思”地道，“要不这样，前辈你与小雷子沟通则个，他素来待人克恭克顺，定能拱手让鱼。”

珩誉眸光立即一动，望向另一人。

雷门一听，甚至来不及向无耻之极的太子殿下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对面的罡风已至。他下意识侧身躲，抱着两条鱼一跃而起。

两人过了几招，珩誉眸光一亮，“方才是本座眼拙，你这小崽子的内息虽欠了些火候，身手倒是有几把刷子。”

见他愈打兴致愈高，雷门心中暗暗叫苦，忙着一路的左躲右闪。

两大高手过招，南柒泽饶有兴致地观赏了半刻，半晌站起身，抬头看向遥遥天际。

今儿下了初雪，上空却是格外干净，星辰稀凌，微亮。

她凝眉沉思，都这么晚了，救兵也该到了。

*

“救兵”在另一头。

狭窄的径道上阵势浩荡，人影绰绰，却在前方遇见一处岔口，两列人马皆是不约而同停住。

顾裴卿一马当先，侧头朝并驱而行的卫率首领道，“两头难择，若不兵分两路？”

卫率首领自然没有反对，肃然道，“若是太傅大人先一步寻到太子，燃上孔明知会在下。”

顾裴卿颔首。

卫率之长手持一方罗盘，将上头晃悠的勺柄辨认了好一阵子，才厉声吩咐道，“来人，跟我走！”

“是！”

众人手持的火把将满山的油松染得通红，浩浩荡荡往右边岔口去了。

顾裴卿骑在马上不动，待再听不见六卫率行步的声响，才兀自掉头，往另一边而去。

*

风稀月明。

一头热热闹闹地寻人，这头热热闹闹地抢鱼。

珩誉与雷门为着一条鱼交战数十个回合以后，雷门不敌，珩誉胜出。

然后雷门慢吞吞地走到湖边。

珩誉见他一副“得不到直接毁掉”的作风，气得瞪眼，“你耍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