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落花时节（1/2）

清水长，情更长。七夕鹤桥会君郎，相随一醉何须老，岂怨水天各一方。身若流水千百转，梦留青山天地荒。问情天恨海，几时无断肠。

这本是一首民间感怀牛郎织女爱情故事的小曲，现由玉兰娓娓动听的口中如歌如叙地哼出，让我听得如痴如梦，感慨万分，真想和她就此长相厮守比翼双飞。

因为没有内伤，加上玉兰的精心照料。在家乡这片天然净土，我很快就康复自如了。

“这么拖累你，都两星期了。你的功课怎办？你父母知道还不翻了天。”望着玉兰熬得有些消瘦的身子，我忧心忡忡歉疚不已。

“你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思谈功课。唉！管他的。”她习惯地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唇长长地叹了口气。

前几天玉梅和佳佳来说出一向待我视如己出的语文老师因我被解聘的消息让我惊恐不安。这个名震一时的全国特级教师的被解聘在校中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优秀教师议论纷纷黯然伤神，学生一片哗然潸然泪下。似还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等着我们。不怕他当官，只怕被他管。前所未有的压力使我预感到那五彩缤纷的大学梦在这场暴风骤雨下已荡然无存，提前的落花时节将会使我的学生生涯戛然而止。

“星期六我和玉梅约好一起回家。然后回来我们干脆一起去广东深圳那边，那里工作好找，工资又高。佳佳不是说现在城里许多大学生都往那边跑吗？”玉兰真是有心眼，这些传闻和小道消息她都熟记于心，未雨绸缪并列入计划。我真是自愧不如。

“私奔！你妈知道不把你吊起来非骂十天十夜不可。”我不禁为她的大胆果敢而诧异，她外柔内刚的倔劲我虽已习以为常，但弃学打工的念头实出人意料，匪夷所思地超乎想象。

“玉梅那张甜嘴会顺着他们的，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苦了姑妈他们没你在身边。”喜忧参半的眸子里透出了她的踌躇满志，信心百倍。纤指无措的习惯摆弄着自己的发梢。

“等有了一定的成就我们再回来看他们。说不定那时你父母也认可了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姑娘是拆不断的铁板桥嘛！”未来充满了幻想，我有些陶醉。

“尽想美的。”她羞喜无比将粉面桃花紧紧幸福地贴在我胸上。

“姑妈你看星空真美，晚出的月亮一定很大。我们出去走走？”替母亲改完成堆成垛的作业后玉兰望着满天星光欣喜无比，兴致勃勃。

“你就和愿儿出去透透气吧。真难为你了。”母亲伶爱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秀发。由于怕一水之隔的父母知道，玉兰白天都不出门半步，整天陪我做家务，笼鸟似的在家窝着，好动的我俩早已憋得发慌。

好个月朗风清的夜晚。我们沿着再熟悉不过的山间小道轻车熟路来到山顶，不禁被眼前如诗如画的山中月景深深陶醉。薄雾如烟如梦地从远处的峰峦叠嶂中托着娇羞参半的银盆满月，煞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韵够人遐想。如涛似诵的山风伴配着如歌如吟的江涛让我情不自禁真想拥抱自然，引亢长啸。

“初二那年三月三苗家【杀鱼节】你不是风光无限么？怎么夺冠后就悄然离开了呢！”玉兰忽闪的大眼忽然神秘地看着我。想起什么心思来，甜甜的带着笑。

“那本是青年人赛事，寨主大伯非要我去作外援。飞叉，直叉，渡船都算是我的专业，这样的夺冠是不公平的，没啥意思。”【杀鱼节】是苗家青年赛事之一：头一天将马桑叶泡入江中把鱼弄晕浮出水面。第二天由几县苗家参赛队来叉鱼赛船，叉鱼多，船快者为胜。玉兰的话把我带回那牛角声声，鼓声阵阵的两岸人山人海山歌如潮的忆境中。我却有胜之不武作弊似的扫兴，虽然这里的各民族赛事早已融为一体，互相参杂，彼此参与，其乐融融。早没有了民族老幼之分。

“难怪你还左顾右盼的。真是：不是英雄不下潭，不是好汉不撑杆。我看小哥心不正，东张西望为哪般？”玉兰甜甜的回味着打趣我。“蛟龙出海起祥云，猛虎在山地生威。小郎本是好身手，心不在焉是为谁？”

“死妮子！你当时藏在哪里？我只像听见过玉梅的声音。可人太多又远看不见。”我弹了一下她的粉脸。

“我们穿苗装在芦笙跳花队里你怎看得见？你要不走绣的香苞砸扁你。”她娇羞不已轻敲我胸。

我俩嬉戏着忘情地扭倒在松软的草坪上，皎洁的月光无限柔情地洒在我们充满青春魅力的身上。渐渐燃起异性you惑的火花，无可抗拒的令人逍魂。

“别！玉兰，我们。。。。。。。还！”趴在身上的玉兰忘情的动作忽然让我半醉半醒的意识到了什么，我饥不可耐，有气无力地半推半就。

“我怕我们抗不过命。今晚我就给了你。”大滴滚烫的泪水划到我脸上，玉兰倔强地压到我身上。

月色是那么美，象花儿在无声地绽放。我俩象两朵飘浮的云彩紧紧地相依相偎，渐渐地融在一起。蓝天是那么纯洁美妙，空气是那么香醇温馨，就在这如诗如画的山间月夜里的心身交融，偷食**的我们在如眼泪酸涩般的人生中初次品味到人生的无尽韵味。

星期六玉兰去和玉梅会合后我一直忐忑不安的呆在江边渡口，预想着她回家的各种情形。

忽然夜风中传来她寨里一阵急剧的骚乱声，一下把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愿哥！快！我姐不行了。”寨中奔出状若疯狂，声嘶力竭的玉梅来。

我大惊失色犹五雷轰顶拖着机械的步子跟着踉踉跄跄的玉梅朝她家奔去。

“泼妇妈非要逼我姐今晚和小霸王圆房，我和爸赶回时姐已喝下一瓶农药【敌敌畏】，现准备送往镇医院。”泣不成声的玉梅悲痛欲绝。

“玉兰！”“姐姐！”我和玉梅一声悲鸣挤进一个院子大篷车旁昏暗灯光下鬼魅似的人群。

“愿！来！送我最后一程。”不省人事口角挂着白沫的玉兰在一个中年男子怀里奇迹般的睁开双眼，双手无力的抬了一下，想向我奔来。

“都是这小杂种害了我家玉兰的。”垂头丧气呆在不知所措的小霸王和斗鸡眼一行前的玉兰妈发泄似地冲我破口大骂起来，把一切罪过归在我身上。

“闭口！”中年男子一声怒吼将她打断，转身将玉兰送到我手中：“快上车。”他自己不禁泪如雨下。

“爸！我对不起你们了。只希望你们不要这样对待玉梅吧。”颠簸不停的篷车上玉兰忽然闪现了昔日诱人的光彩：“愿！不要这样难过。我已经很满足了。玉梅很乖的，托你照顾了。”她双手忽然用力将我抱紧，睁圆的大眼扫向车后厢小霸王一行，口里飘出大股农药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倔强的牙紧紧地咬在唇上。

“坚持一会儿就到了。你会没事的。”泪如雨下的我泣不成声。

伴着玉兰一往情深似嗔非怨的大眼里大颗晶莹泪珠的滑落，她的双手无力地慢慢垂了下来。

“姐姐！”在玉梅撕心裂肺的悲鸣声中，我如灵魂脱壳一般颓然而倒，大脑一片空白。

玉兰走了，带着她朝阳般的青春和晚霞般的微笑就这样走了，象花香未尽的幽兰，如让人遐想的彩云，在短暂的瞬间，似流星划过天边，象星火燃起的火焰抛下了人们对她的无限眷顾就这样萧然走了。

不!玉兰她没有走。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还在我眼前活灵活现着呢！我们还有许多五彩缤纷的梦没有织成，还有许多海誓山盟的誓约没有实现。她素有着永不放弃的倔劲。我不会相信她的离去。

不！玉兰她不想走。她丢不下无怨无悔深爱的我和相依为命一手看大的妹妹。那任劳任怨的家和青春的花季，在她久久未合眸子里都是那么依依不舍，眷恋不已。她不会屈服于世道的残忍。

我没有孙行者那上闹天宫下捣地狱的通天本领，也没有朱元璋改天换地的经天伟略和拿破仑摧毁一切的盖世牛气。只是乳气未干的一介草民，面对小霸王位高权重的父亲和玉兰攀龙附凤的母亲我只有那如江水不绝的眼泪和满腹悲愤。一切都是那么无从插手而无能为力。如果真有化蝶之说我愿随她而去。

天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牛毛细雨中的曦屏，一阵如老牛喘息的马达轰鸣声将我从老僧入定中唤醒。

真是上天有眼，冤家路窄。小霸王和斗鸡眼一行三人正坐着一辆边三轮顺着泥泞崎岖坎坷不平的盘山公路向我这里爬来，因为昨夜的折腾，三个家伙都似已疲惫不堪，恹恹欲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新仇旧恨使我怒发冲冠，胆气横生，抱起路边一块巨石迎着他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