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p>　　第一节

尹兰的老公终于没熬下去，寿终正寝了。00小说 00xs.com老龚和翩翩都参加了葬礼，还有一部分同学。老龚和翩翩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不想因过于近密让同学们看出破绽，对老龚来说这是绝对要保密的，对翩翩来讲则是因为还没跟小堪了断，如果没有这个因素，她并不在乎别人知道她和老龚的关系。虽然这样想，可她不能抵抗得住老龚的引力，不时的偷看他，而老龚则只跟别人悄声的唠嗑，并不注意她，这让她有些忿忿不平。这家伙真能装！她在心里很心疼的骂。

尹兰挺着没哭。她很爱自己的老公，他是她心目中的英雄，他们的故事也不落俗套；在一次下班的路上，她看见他一个人跟三个小子干仗，打得天昏地暗，竟打了个平手，最后握手言和了。人家收拾完残局各自走了，她却不由自主的，不知不觉的跟他走到了他的家门口，爱情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事，那年她22岁，若是搁现在，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可在当时是绝对的惊世骇俗，另人咂舌的。

尹兰话也不多，但绝对的有主意，心明眼亮。这个人能否给她幸福她不敢确定，但她凭直觉能确定他会给她安全感。可她的家人及朋友都不看好他，老龚在得知她的老公是这位地方名人时就为她担过心，因为老龚看过他打架；那年有一著名花腔女高音带领弟子们来小城演出，工人俱乐部的门差点被挤破，这位名人被人破口大骂，说踩着人家脚了。他抱拳道歉说，对不起！那人说，对不起了就行了，给我擦鞋！他说，服你了还不行吗？那位说，服也不行！他说，那上亮堂地我给你擦。于是往亮堂地走，后面跟了好多人，不看花腔女高音了，看他打架。走到灯光下他对他说，对不起了！话音未落，只见他双拳齐出，来个双锤掼耳，那位等着擦鞋的立即就满地找牙了！紧接着他就又是一脚，那位滚了两个个，不找牙了，连爬带滚就跑了。所有的看客给他让开一条路到俱乐部门口，那礼遇只有厂长才能享受；他抱拳说，惭愧！惭愧！怪不好意思的低头进去了。这么恶的人还不打媳妇？人人都为她担心，怕被家暴，或别的什么什么的，可又不能说动她跟定他的决心。没想到他真的很儿女情长，英雄豪气在尹兰面前不见丝毫，展现的是侠骨柔情。为了她不受一点委屈，竟能和兄弟姊妹闹翻！他那宽厚的胸怀里，藏满了只有她才知道的女人的柔情和男人的坚毅。她还发现他很招女生，她们把能认识他当成骄傲，喜欢在社交场合提他的大名，以装门面；甚至当她的面都跟他黏黏乎乎的，如果丁天华也有这等艳福，还不夜夜当新郎呀？面对这帮苍蝇，她却从不让他当她们的面难堪，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堤防戒备，十分得体的与她们应酬，这种大度迎得了她们的好感，既使想下蛆，也找不到一点逢隙了。而让她不能放心的是总有不三不四的小子勾他去帮打架。那个年代在青年当中，能打架是很被尊崇的，当时有个口号是“打遍天下学秦琼，两肋插刀学武松”，据说就是他先喊出来的。这也是刚刚结束的十年遗风之一。而且他还有好汉护三邻的思想品德，有一次两个小子趁邻居家没人就想撬门偷东西，被他拦截了，并让站直了给他们上政治课，那两个后起之秀也不是善茬，见有英雄挡道是很不愤的，想分左右两翼上来夹击他，当旁边看热闹的人说出他的大名时，有一个家伙竟尿了裤子，堆缩在地上了。这样一个威风八面，经久不衰的人，一心扑实的守着她，没一点绯闻；在他听了丁天华的风流韵事后，想抱病去教训他，要替天行道，被尹兰苦苦的劝住了，她说，丁天华牲口八道，都敢跟岳父当街干，还能惯着你！她认为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已不是三拳能打死镇关西的时候了！别因一时的激情，让丁天华这个混蛋占了便宜，而毁了老公半世英名！但他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概还是很让她很感动的，这让她心里有些许的骄傲，可她却绝不支持他帮别人去用拳头平事，她耽心他死的一文不值。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病榻上英雄命短。她的眼泪早在背地里哭干了，就为今天不哭，她认为没必要做秀给别人看，爱是独自享受的，爱的悲伤也不需要别人分享，她还没到那么可怜的地步。

翩翩却哭了，不让她分享悲伤她做不到。原因一，她也是尹兰老公的崇拜者，是美女爱英雄的那种崇拜，她能做到英雄流血她流泪。但，像尹兰那样跟着人家就走她却绝对的做不到，既使心跟着走了，腿却会纹丝不动。在她得知了他要为她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丁天华，让他长点心后，对他更是充满了敬意，为此，在他住院期间她还帮尹兰细心的护理过他，他管她叫小姨子，她一点都不反感，倒很幸福似的；原因二，为尹兰的中年丧夫而悲伤，也为自己虽没丧夫却胜于丧夫而哀痛。被称为户主的男人乍都这样不负责任呀？把他们放在户口的第一篇儿，真是历史性的政治错误！他们除了装大，起什么好做用了！媳妇伺候着，宠着，他却说撒手不管就不管了；而不争气的男人比短命的男人更可恨，丁天华和小堪乍不死呐！让他俩替尹兰的老公死了多好！真是好人无长寿，赖人活不够。想到这她偷看了老龚一眼，这家伙人中不短，抬头纹却不长，苍天保佑他长命吧，可别死我前面去，我会痛苦死的！不知怎的，老龚这时竟恰到好处的冲她点点头，嘴还努了一下，像不合适宜的飞吻。真神了，他能知道我想啥！这家伙真难琢磨！

在翩翩偷看老龚时，正有一个男人忙里偷闲的偷看了他好几眼，她都不知道。这个男的就是小时总给尹兰家送农副产品的尹兰的表哥。从殡仪馆到墓地都是他最忙，手下还有几个像是乡下的年轻人在给他打下手，他也似乎比殡葬司仪还懂得多，因为司仪偶尔要和他商讨着什么。他可能见翩翩表现得比旁人悲伤才注意她的吧。

还有一伙来不明的女人也哭得稀里哗啦。染修认识她们，据说是尹兰老公当年的粉丝。虽然已近入新的世纪了，这些女人也都人到中年了，但人们还有些世俗，认为这帮女的都是当年不三不四的人，小名叫马子。今天出现在这个场合有损死者的形象。至少翩翩就是这么看的。老龚多干净呀！从不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什么粉丝呀？都是些想偷鸡摸狗的，没有粉丝的男人才是最可靠的。她想。

这伙不三不四的人倒很仗义，都拿出一百元钱给尹兰，这在当时不算小礼份，翩翩和老龚他们才拿五十元。尹兰开始坚决不收，见她们更坚决，怕伤了她们的自尊，就让染修记下她们每个人的名字，才收了。

事后翩翩对老龚说，要是我，就把那钱都给撕了！一帮臭驴马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