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魔帝出，功臣卒（一更）（2/2）

……

大殿外，少羽飞身从梼杌身上跳下。梼杌便摇身化作人形。与此同时，又有无数光影朝殿前流星般聚集而来。不多时，已在少羽身前跪了黑压压一片：“参见主上！”

少羽静立在跪成一片的魔族中间，坦然受了众魔参拜，才轻轻一挥衣袖，让他们起身。转身走向判天。

众魔行礼时，唯有判天没有跪。直到少羽走到他面前，才微微躬身：“恭喜主上重获自由。”

“判天，你这便算行礼了？不过三千年不见，连礼数都忘了？”梼杌上前对判天兴师问罪。

少羽的目光在梼杌脸上一扫，梼杌立刻垂首躬身，行礼道：“主上，此次主上得以脱险，判天确实功不可没。可是，他早便拿到了碎魂剑，却故意拖延时日，直到今日，才将主上救出。至少让主上多受了百日雷刑。主上也该……”

“本座自有分寸。退下。”少羽一句话便让梼杌不敢再说下去。只有不甘心地退回到群魔阵中。

判天反而泰然自若得笑道：“梼杌说得不错。不止是他，饕餮也曾因此与我发生争执。此事，也确实是我存了私心，让你多受了许多苦。是我对不住你。怨不得他们心生抱怨。”

少羽嘴角轻挑，紫眸斜睨：“判天如此说，可是想要我多给你些时日，了结私事？”

“不必了。”判天摇头，“只是，幽都中人，不曾对你不利。我想求你放过他们，莫要伤及无辜。”

“哦？”少羽的抬眸向女娲神殿的前殿大门轻挑了一眼，所望的，正是采儿和幻儿所站的位置，“是想让我放过所有人，还是想要保住某人？”

“都算吧。”判天也顺着少羽方才的目光回望了一眼，“我的心思，不需多言，等你取回天魂之后，自会明白。六界间，我所牵挂的，便只有她了。我没什么别的愿望，只要她平平安安便好。”

少羽微微点头：“可还有其它放不下的？”

判天淡然一笑：“没有了。”

光华乍现，冰屑乱舞，少羽已祭出碎魂剑：“判天大哥，我还要先向你道一声谢。”

“你肯叫我一声大哥，便不该对我客气。”

少羽的笑容仍是云淡风轻：“好，那我便不客气了！”银光闪处，掌中碎魂剑化作一道惊虹，刺穿了判天的胸膛。判天竟也闭上眼，一动未动地任这一剑透体而过。

手腕轻提处，血如泉涌。剑尖挥洒，在空中画出一道血虹。殿门外的众魔和殿门内的勾魂使者全都石化了，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由于太过惊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有几点盈盈的光辉从判天体内飞出，飘进了少羽的胸膛。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了寂静，在夜色中回荡，显得尤为刺耳。

一道青色的人影箭一般从殿内射出，扶住了判天颓然倒下的身体：“不……不！判天，你醒醒，你醒醒！”

判天死了，他在女娲前殿设下的结界，自然便解了。

“采儿姐姐？判天大人……”幻儿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少羽要杀判天大人？前一刻，两个人不是还谈笑风生吗？为什么突然动手杀人，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因为……难道，就因为方才梼杌说，判天大人为了一己私心，让他在镇魔塔林里多受了许多日的雷刑，他便取了判天大人的性命？他……他竟然是如此暴戾的人？

“判天，你醒醒！你睁开眼睛啊！”采儿抱着判天的尸体不不停呼唤，可是不论她怎么呼唤，判天的眼睛总是紧紧闭着，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少羽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帕，轻轻拭去碎魂剑上的鲜血，淡淡道：“不必叫了，他已经死了。”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事情，好像刚才杀了判天的，根本不是他。

“你……你好狠的心！”采儿的声音有些嘶哑，几个字说得哽咽不清，“他毕竟救了你。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嗯，”少羽上下打量着采儿，“你是他什么人，以何等身份来质问本座？”

这一问倒把采儿问愣住了。一直以来，判天都在骗她，都是她自作多情，她又算判天什么人？可是，明知道他从不在乎自己，明知道他不曾真心待自己，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还是痛得撕心裂肺。垂头看着判天宁静的面容，她竟无法回答少羽的问题：“我，是他曾经的属下。”

“曾经的，属下？”少羽似笑非笑地看着采儿，“判天是你一直思慕的人。可他却不喜欢你。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心口的旧伤被活生生撕开，采儿无言以对。

“不若，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如何？”少羽轻笑一声，倒提碎魂剑，悠然道，“判天，他心里一直喜欢你。他之所以一直拖延时间，没有尽快救我，便是为了和你多相处些时日。”

一阵错愕后，采儿用力摇头：“你骗人！我不信！你这魔头，说的话，谁会信？”

少羽半点儿也不着恼，平心静气地继续道：“碎魂剑是本座的佩剑，一直封印在那蓝玉之中。虽然，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却也足以用来防身。昆仑的结界，对妖族，鬼族，魔族都会起作用。你身为鬼仙，自然也不例外。若非判天赠你蓝玉，你以为自己能在尚清城内行动如常？镇魔塔林大门上的封印需要碎魂剑方能斩破。判天却宁可留本座继续在塔林中受苦，宁可触怒本座，也要借碎魂剑的力量护你周全。他对你的心意，可还需要细说？”

“这……”采儿仍是一脸惊疑不定，但目光比之前软了许多，显然已经有些相信少羽的话。

少羽继续说道：“这些，你不信也无妨。方才的事情，你总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死前，他仍舍不得一个人，反复求我放过一个人，你以为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采儿犹豫道：“他说的……不是我。是幻儿。”这两句话说得却没有什么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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