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相遇（五）（1/2）

失明后，无论白天黑夜，我都处于一片黑暗中。我分不清白天黑夜，不知道时间的逝去，只沉浸于暗黑之间无法自拔。我既不知道如何离开，也不知道身处环境，对于宇文邕对我变相的软禁，我选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躺着休息等着下人送饭菜过来。这样终日的浑浑噩噩似乎能减轻我内心的苦闷以及对那个身在北齐、我深爱着的男子的思念。

这天，我正在床上假寐，也不知是黑夜还是白天，只听得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很柔，透着一股子寒意。我只觉四下寂静无人，忍不住下了床。脚在地上探了一会儿后，发现没有鞋袜，便赤着脚下了床，踩在木质地板上便感觉一阵寒意自脚心窜起，流到全身，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下了床向门口走去。这么多天他们的进进出出，凭我的耳力好歹也听出方向和脚程了。终于，在摸索了一会儿后，我摸到了门把。隐隐的，有寒气透过门缝进入屋内。我缓缓打开门，刹那间，只觉一阵冰凉，周身的暖气尽数褪去，余下的只有刺骨的冷冽。几片冰凉的东西飞到了我尚存余温的脸颊上，缓缓化作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我摸了摸脸颊，一片悲伤的湿润：“下雪了……”

我已经多久没见过雪了。上一次是和他在一起的，雪很美，他也很纯净。

我忍不住向前跨了几步，一脚踩在松软冰寒的雪地上。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冷……”却还是执着地上前，知道感觉到头顶有轻柔的雪花飘落，落到我的头发上，肩膀上，脸颊上才停下脚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我伸出了手，很快地，便有轻柔的雪花落到掌心，有些凉，有些软。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清楚，它便在我手心融化成水。掌心只留下一片哀伤的濡湿，像泪一样。

我忍不住蹙起眉，又是向前跨了几步。突然感觉面前熟悉而冰冷的气息，我一愣，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却伸手去抓。然而抓到的只有空气，夹杂着冬雪气息的空气在手心缓缓蔓延开来。

“是你吗？”我蹙着眉缓缓开口。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日在雪山之巅遇见的男子——冷漠高傲，气质清华，宛若神祗，让人自惭形秽。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忍不住怒了起来，“为什么要把天香雪兰让给我，有为什么随后就派人伤我！你究竟要什么！”

回应我的是一片空旷无边的寂静，甚至是寂寞。

“我厌恶你！厌恶你的高傲，厌恶你看破一切的目光，厌恶你掌控一切！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如果你伤害了他，我手中的长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挥向你！”

天地之间只有我残忍的话语。风划过，只有雪簌簌下落的声音。

我蹙起眉，将手贴上心口：“真的没有人吗？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却又那么想听到他的回答。

世界一下子孤寂起来。我静静地站立着。身后的长廊上传来了脚步声，我感觉他在我身后站定了。

我沉默，他亦是不言语。

终于还是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赶快回屋吧。”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问：“北周的冬天，美吗？”

身后一阵沉默，接着便传来了鞋子踩在松软雪地上的“咯吱”声。接着，我便感觉身上一暖，整个人给一件宽大的裘衣包裹起来，上面有淡淡的檀香味和暖暖的气息。

“不美。北周的冬天除了冰寒刺骨的白色再无其他。在这皇宫里，更是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