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旧事三】（1/2）

第106章【旧事三】

昏迷的时候，秦无应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十分诡异的梦境里。

梦境中的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个刚刚遇见秦魂的时候。

娇小可怜的孩子躲在房间的小角落里生怕别人发现, 但又害怕不会被看见。那时候的秦魂有一双单纯而干净的眼睛。秦无应看看四周, 然后放缓了脚步走到了蜷缩着的秦魂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蹲下身带着满眼探究看着这个孩子。

而那时候的秦魂怯生生的望着秦无应，小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似乎有点不敢和陌生的大人说话。

秦无应看见这样可爱的秦魂, 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秦魂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如果时光可以重头来过的话，或许秦无应宁可把秦魂当儿子领大也不会对秦魂做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到底有多少次, 秦无应看见秦魂举着刀想要杀自己呢？次数太多了...有的时候是无意看见的，有的时候是惹急了秦魂直面相对的，也有时候是自己幻想出来了...

秦魂到底该有多恨他呢？

......秦无应不知道, 他只是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在做梦。而梦里的他不会像年轻的时候那样, 将秦魂当小狗似的踩在脚下。秦无应把秦魂抱了起来，抱在怀里摸了摸秦魂脏兮兮的脸蛋。

他抱着这个没有了家人所以急需大人呵护的孩子。

秦无应享受着梦里和秦魂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时光, 秦无应抱着秦魂坐在满溢阳光的院子里一言不发什么也不想。

可是即便是在梦里，这样的安宁也没有持续多久。

“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从哪里来的？...既然可以呆在秦家的大院里, 肯定不会是一般的孩子吧？...”

秦无应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询问怀里的孩子。

而年幼的秦魂却像是被他冰冷的问题给吓到了。

“我...我不知道...”

秦魂颤抖的声音在秦无应耳边扩散开来。那是他第一次听见秦魂说话，软软的声音听起来稚嫩又青涩。

“你不知道？...你连自己是谁的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秦无应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极为冷淡的声音，然后无比刻薄的和怀里瑟瑟发抖的孩子说着话。

而秦魂却低着头, 两个小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抱在胸前让秦无应看不见他的表情。

秦无应想起来他当年到底为什么会把秦魂带走了...

就是因为他不管怎么询问秦魂的身份, 秦魂都不开口说话的缘故。所以他才会被这个来历奇怪的吸引了好奇心，然后将秦魂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养了起来。

那是一段, 让秦无应一辈子也不会忘怀的经历。因为那个时候, 他太过肆意的享受着当权者的力量。也理所当然的践踏所有他想要践踏的东西。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意外, 让秦无应意识到了自己对秦魂那不同寻常的心意。

也或许，秦魂和他就不会有后来的交集而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梦境里的自己，已经成为了秦山基地真正的掌权者。

他穿着最精细的衣服，坐在奢华的椅子里看着各式各样的美人在自己身边阿谀谄媚。不过二十多岁的秦无应，有着足够振奋秦家任何人的资本。所以对于一切唾手可得的东西，秦无应都觉得是理所当然也乏味无趣的。

直到那一天，他听到身边一个女奴的窃窃私语...

“听说主人不要的奴才，如果长时间不被召唤宠幸的话就会被家里的武者们拉出去处理了。这是秦家的规矩...毕竟也没那么多的粮食喂养没有用处的人。”

“可是...那个孩子还很小...好像也不是武者，没有身份...所以今天早上还看见他被外院的人扯着头发要拉去处死的。他被拖走的时候哭的实在是很可怜啊？...可是也没办法，秦家从来不养没有用的人。”

“对了...那个孩子好像就是主人以前拉回来当宠物养的孩子吧？......名字，好像是叫秦魂...秦家姓氏啊？但是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也没有人敢认领...”

“那样的孩子，谁敢认领啊？他毕竟是主人养的狗...只是就那样死了，让人觉得很可怜啊。”

“哎...没办法...大家都是自身难保，谁还有心思去管这样一个孩子呢？”

“.......”

秦无应耳边都是这些清晰又刺耳的言论，他听到了秦魂的名字，他听到了他养的小狗要被处死了。那一瞬间秦无应脸上的笑容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无应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愤怒。

“都给我滚！”

秦无应突然就将身边最近的几个女奴全部推倒在地。热闹又华丽的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秦无应又一次感受到他不知所措的恐慌。他几乎都想不起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可是那一刻他的手是颤抖的。秦无应皱着眉头停顿了很久都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对一个小孩子的生死这么在意。

那时候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他也懒得去想。顺应着自己的心意找到了被丢弃在城外的秦魂...

在秦魂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躺在荒地等着怪物来蚕食他的时候。秦无应把奄奄一息的秦魂重新带回了家...秦无应抱着他怀里几乎发臭的孩子。他身上崭新的衣服都被沾染了很多脏兮兮的污垢...

将秦魂扔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秦无应对于自己不受控制的反应恼羞成怒，却又把自己这份失常和恼怒全部都归咎到了无辜的秦魂身上。秦无应看着自己狠狠扇过秦魂耳光的手，看着自己踢过秦魂的脚...

而秦魂就那样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红肿的双眼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秦无应透过自己的双眼看着这样的秦魂。他想，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秦魂就是痛恨这个世界并且痛恨着他的吧？

可是后来，他又为什么要对秦魂做那些事情呢？

难道说从身到心的侮辱一个人侮辱一个孩子真的会给一个人带来快乐吗？如果他笑了，他那是真的觉得开心吗？

秦魂过了好多年，想了无数次才终于在自己做下的无法挽回的错事中，搞明白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对秦魂有那么多无法言明的情绪。

他看着胆小怯懦的秦魂，他看着乖巧懂事的秦魂，他看着漂亮可爱仿佛天使一样的秦魂...

他站在梦境中那个熟悉的秦家大院里，他看着秦魂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朝着他甜甜的笑着。他觉得很开心很开心，于是忍不住也微笑起来朝着他的秦魂走过去。

“我最爱你了啊~无应我永远都是你的人~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嗯，我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秦无应将少年秦魂抱在了怀里，然后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和他说着永远也不会背叛他的秦魂，在张开怀抱之后，也带着满脸的微笑一刀捅穿了他的身体...

秦无应满脸震惊的看着微笑的秦魂。

笑容无比甜美的秦魂伸出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摸上他的脸颊。然后他的少年吻着他的嘴唇那完美的笑渐渐变成了狰狞的痛恨模样。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了！直到你死的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秦魂轻蔑的拍拍秦无应的脸，然后松开了手将不断流血的他直接推开...

秦无应感觉自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不甘心的望着站在远处的秦魂。

而秦魂的眼中却完全没有他的影子，然后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冷硬之后，秦魂淡然的踩在他的尸身上离开了这个熟悉的秦家...

“秦魂...秦魂...你答应我的，你绝对不会离开我的！你绝对不会离开我的！”

在那无比阴郁恐怖的噩梦里，秦无应不断的尖叫着。他的灵魂漂浮在虚空之中看着空无一人的世界，就只能看到秦魂遥远的白色背影。可是那唯一光亮的背影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他，根本没有为他做任何的停留...

“秦魂————！”

浑身冰凉的秦无应嘶哑着嗓子，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着秦魂的名字。足足昏迷了好几天之后在床上醒来的秦无应忍不住喘息着看着眼前的漆黑空洞的房间。

“......”

秦无应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那场太过逼真的噩梦给抽干了一样。他张着嘴如同一只离开了水的鱼，不断的呼吸着却还是有种缺氧的感觉。

秦无应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从那太过可怕恐慌的感觉中恢复了神智。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秦无应慢慢站了起来。

推开了没有人看守的房门，秦无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悄离开了自己的住所。

因为最近绵河基地戒严的缘故，所以驼老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和沐晴办理好出城的手续。

秦无应提前醒来之后，就带着满心的担忧朝着剑非衡泪他们住的地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