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城（1/2）

十五，

黎明轩的目光从楚尘出现到他跳完舞下台和台下的拥护者们嬉闹都未离开，期间不乏有小受过来主动和他搭讪，但一向在这方面很绅士的黎明轩这次却没有理会其中任何一个人，仿佛只要目光移开一秒都会错过什么似的。

看到楚尘熟练地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中间，黎明轩轻笑一声挪回目光，第一眼看到这样的楚尘还让他莫名感到了熟悉，但果然还是恢复平常模样的楚尘让他看着好受点。就像喊狼来了次数多了狼真的会来一样，伪装多了，看惯了的人们便会下意识地以为那就是你的真面目，甚至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所以等黎明轩转身准备喝酒时才发现，原本应该乖乖坐在他身边的李铿没见了？

黎明轩无奈地挑了挑眉，叹了口气，边端起酒杯浅酌边四处搜寻李铿的身影。不过还好，没过过久李铿就回来了，虽然是被比他小一圈的叶熏拽回来的。

“我只叫你过来，你把这傻逼带过来干嘛！坏我生意吗！还有还你的破钥匙！破外套！”叶熏把李铿拽到他面前，将钥匙外套一股脑地丢给黎明轩，还不忘狠狠地推了李铿一把。

李铿一时不防一个趔趄就往黎明轩身上栽去，而作为上司的黎队，自然是一个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躲开了，可怜了李铿啊，被暴怒地叶熏扯得衣服都变了型不说，连上司都不扶他一把。

黎明轩向叶熏无辜地摊了摊手，用行动证明这傻逼熊孩子和自己没有关系。

没办法，李铿看见黎明轩一点出手的意识都没有，只得自己虚张声势地大声吼：“诶，你还恶人先告状，你都叫黎，叫阿楚过来了，你还找其他的客人，你有没有点诚信理念！”

一时间叶熏和黎明轩都静静地看着他，连正在调酒的调酒师都被这话吓得手重重地抖了一下，酒都撒在了操作台上。

叶熏心里不停地怀疑自己的审美，怎么就看上这个傻逼了呢？黎明轩则在心里思索等自己年后升上队长后，让李铿当副队长是不是有欠考虑？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李铿奇怪地看着黎明轩和叶熏，在发现连调酒师都在看着他时，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还迁怒地朝尽职工作的调酒师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吵架的！”

“是没看过这样吵架的。”调酒师也是一愣，嗤笑了一声，回了句话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你！”

“你什么，能别这么丢人吗！”黎明轩拦住还想去和调酒师理论的李铿，心里对李铿彻底无语了，还诚信理念咧，他真有点同情叶熏了。

“我怎么就丢人了，你知道吗阿楚，叶熏叫你来，竟然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李铿委屈地低吼道。

“我不抱他抱你啊，他可是我的熟客，今晚就因为你把他得罪了，你知道我要花多少精力去道歉吗！”叶熏简直要被李铿气笑了。

“你干嘛要去道歉，他还占你便宜呢！”

“废话，他钱是白给的吗？”

“那你不要他的钱不就行了！”

“不要钱我吃什么啊傻逼！”

“我做饭给你吃不就好了！我给你钱就好了啊！”李铿这一句吼又让黎明轩和叶熏愣住了，黎明轩不可置信地看着脸通红的李铿，而叶熏的眼睛几乎是一瞬就湿润了。

李铿看到两人的表情这次终于反应迅速了，天，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于是傻逼兼苦逼的小李警官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你要是不做这行，在你找到工作前可以先来我家吃饭，嗯，作为人民公仆，帮助失足少年专业这是应该的。”

叶熏的眼泪本来就要冲出眼眶了，但听到这句话后硬生生给逼了回去。好个失足少年！好个人民公仆！好个应该的！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李警官了，可惜我就这贱命了，我tm还就喜欢躺在男人身下赚钱！”叶熏几乎是哽咽地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说完重重地推开李铿跑开了。

“黎队，现在怎么办啊！”李铿看到这样的叶熏顿时慌了，比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还要慌张，而且心里很难受，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但就是很难受，他想立刻追出去，但他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又很不知所措，只能抓住一直很信任的上司焦急地问。

“废话，是个男人就给我追出去！把话好好说清楚，别总是这么不清不楚的伤了别人都不知道！”黎明轩干脆地拽下李铿的手，狠狠给了他一脚，把他踹向叶熏离开的方向。

“嗯！”李铿难得没废话，看来是真的着急了，直接拿出执行任务的速度，飞快地冲出千夜，消失在黎明轩的视野里。

黎明轩一口抽掉剩下的酒，笑着摇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那他只能祝福了，只能倾尽全力去帮助他这个总是脱线的下属兼死党了。

楚尘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出‘闹剧’，突然发现他好像总是在暗处看着黎明轩，也是时候到舞台上表演一下了吧。于是调整好表情，换上千夜‘头牌’最诱惑的笑容朝黎明轩走去。

“我还以为你看完戏就要走了呢，怎么有兴趣过来呢？”黎明轩将调酒师刚调好的‘前尘似梦’推到楚尘面前，同时自己也点了杯，尝了口这专门以楚尘命名的酒，入口丝滑柔腻，由甜转辣，细细品味，各种滋味百生，似梦似幻。

“你怎么知道我站在那儿？”楚尘坐到黎明轩旁边的位置，拿起‘前尘似梦’抿了口，不自觉地皱眉，果然还是不喜欢这酒的味道。

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喝时注意到‘前尘似梦’的酒精度数极高，一般人只要一杯便能直接入梦，只不过用甜腻掩藏了这酒的烈性后，大多数人都被它艳丽的颜色和甜美的味道迷惑，就像楚尘本人一样。外表柔媚纤弱，实则真的碰到他的底线他可以比谁都心狠手辣！

看到楚尘皱眉，黎明轩很快明了，毕竟他们这样的伪装者都是不太可能喜欢自己的味道的。让调酒师换了一杯酒，又将楚尘的那杯酒倒入自己的酒杯。

楚尘看着黎明轩的动作没有拒绝，脸上满意地看着他的服务，心里却无不怨毒的想：要你多事，真tm以为自己是圣母吗？什么都自以为了解！

十六，

“当警察的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了。”黎明轩仔细地端详着楚尘的脸，朝他微微浅笑。总是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里呢？

“倒也是。反正你们这些当警察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轮到我们这些‘嫌疑人’说什么。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让次抓我抓错了，哪有抓一淘宝店主出动特警的！”楚尘说完还委屈地嘟嘟嘴，模样可爱极了。

“是啊，尘儿你真是太聪明了，要不今晚我请客给你赔罪怎么样？”黎明轩也乐的配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过黎明轩这人高马大的做这种动作天生带着违和感。

“扑哧。你丫真是太逗了！”看着这样的黎明轩楚尘忍不住笑了，脑补了下黎明轩穿着特警服可怜兮兮举起双手蹲墙角的样子，嗯，真tm是幅美景！

楚尘这一笑倒是没有丝毫伪装，是不经意发自内心的笑，黎明轩不经愣了下，而这仅仅不足一秒的微愣还是被楚尘捕捉到。

楚尘直接俯身抱住黎明轩，在他脸颊上印上个响亮地亲吻，殷虹的嘴唇凑到他耳边暧昧地说：“我一晚上的价格可不低，今晚可能要让警官您破费了！”

黎明轩抬起楚尘瘦削的下巴，轻柔地在嘴角留了个若有若无的吻，明亮的眼眸打量着楚尘，明明是那样清澈的眼眸，早已无比熟悉察言观色技巧的楚尘却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黎明轩在想什么。

“这话阿熏倒也和我说过，今天可是月底了，我卡里只有2500了，都给你好了。”半晌，黎明轩松开楚尘，拿出钱夹直接抽出银行/卡递给楚尘。

楚尘切了一声，不屑的接过银行/卡随意塞到牛仔裤口袋里，一口气找调酒师要了十杯酒，恶狠狠地对黎明轩说：“我心情本来挺好的，你就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提叶熏那个贱人！还有你说你们当条子的，天天拼死拼活才赚这点钱，还不如我一卖情/趣/用/品的赚的多。”

“这话阿熏倒也和我说过，话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互相骂对方贱人什么的。”黎明轩故意不提工资的事，只是随意地和楚尘聊起他和叶熏的事。

楚尘给了黎明轩一个白眼，不屑的开口；“连这都猜不出来，还敢当特警。诶，我倒想听听那个贱人是怎么和你说我的。”

“能怎么说，感觉你们简直就像在演宫斗剧。”黎明轩见楚尘手里酒喝完了，就贴心地又给他拿了一杯，说：“这酒很烈，你喝慢一点。他说你原来不过是个小酒保，就因为被同事耍了，去陪了楚少一夜，然后就火了，之后还处处和他作对。”

“艹，那是那个贱人自找的，他怎么不说是他先招惹我的！”楚尘把酒杯种族地往桌上一放，杯中的酒随着这一动作几乎都撒了出来，连玻璃酒杯似乎都出现了裂痕。

黎明轩优雅地掏出面巾纸温柔地帮楚尘擦拭溅到手上的酒，又帮他换了一杯，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而自己则静静地看着他，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楚尘此时倒是没再呛声，任由黎明轩帮他擦手，喝了一大口黎明轩递过来的酒，压了下情绪，趴在擦干净的冰凉吧台上，楚尘开始静静诉说那段往事：

18岁带着妈妈偷偷塞给他的两千元和一张身份证来到这个梦想已久的城市，明明两个月前x大的通知书寄到的时候，他还觉得未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当自己真的踏上这片土地时才知道，只在书上读到过的‘举目无亲’四个字是什么含义。原来这座城的人没有那么亲切，原来照片里的海没有那么蓝，原来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憧憬过的所有。

没学历，没人脉，甚至身体向来不是很强壮的自己连出卖力气的工作都做不来。为了生存，只能从社会最底层的工作做起，每天住在狭窄逼仄的地下室，逼自己吃下以前从不会碰的食物。

好不容易在半年后得到了当千夜酒保的机会，本以为稍高些的工资能让自己过得稍稍好一点，但自己那可笑的坚持在别人眼里却成了自命清高。他只是不想变成他们那样这有什么错？不想为了点小费向客人谄媚，不想被人占了便宜还还个笑脸，更不想为了多卖一杯酒甚至不顾尊严的被他人摆布！

这有什么错？可事实他就是错了！同事们都因为这个而欺负他，客人也在占他便宜后被楚尘推开而生气的动手，连当初招他进来的领班都在开例会的时候当着全部人的面嘲讽他说，不过是因为他长得还算有点姿色才聘他的，自命清高的话来他们这种地方干什么！

楚尘有很多次辞职的话都到嘴边了，但他都生生咽下肚去了，那时他的房租涨价，他又死都不想去和同事一起去住员工宿舍，只得咬咬牙白天找其他工作，晚上则继续在千夜工作。

说到这里楚尘停了一下，继续喝第七杯酒，黎明轩没有阻止他，尽管此时的楚尘看起来已经快醉了，本就白皙的脸上泛着酡红，和精致的五官搭配起来在千夜昏暗嘈杂的氛围里竟熠熠生辉。

“怎么就和这个人说了这么多呢？”楚尘把玩着酒杯，看着艳丽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摇晃，明明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明明也只是为了试探他才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但为什么现在，除了接着说下去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知道的，他的酒量，他的往事黎明轩必定是调查过的，所以他没有装醉，也没有说谎，甚至说到现在有很多他本不打算说的事都说了出来，而这个死条子还真tm的认真听着，那么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有些事他以为他已经强大到可以不在乎，可只有真正触碰的时候才发现那处伤原来还tm是内伤，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内部早已腐烂了吗？

黎明轩看着楚尘沉默，也就陪着他一起沉默，虽然他确实很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不过不是出于工作需要，不是出于好奇心，只是在今夜听着一名少年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讲述当年的种种，他想，只要他愿意讲他便愿意继续听下去。

尽管他是警察，他是嫌疑人，但今晚他们都伪装着不是吗？只要还未被撕下这层伪装，那我就还能继续装下去，永远当那个自己创造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