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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宝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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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手五指如钩,像是想去抓紧件东西,但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在凄迷的曙色中,这只手看来也是说不出的诡秘。献果神君风一般掠过去,刁住了这只手腕,他并未用什么力气,这只手就被他刁了进来!

但这也只是一只手,一只孤零零的手,已齐肘被人砍断,断处的鲜血已凝结,转变成一种凄艳的死红色,手背上还有条刀疤,长而深,就像是一条蛇蜷曲在那里,想来多年前这只手已险些被人砍断过一次。

诡笑的猴脸在崖洞外摇晃着,像是一张张用鲜血画成的画具,献果神君牙齿咬得直响,嘶声道:“脑袋先到,手也来了,下面只怕就是只臭脚。”

小鱼儿道:“这脑袋和手不是同一个人的。”

献果神君冷笑道:“你怎知道?你问过他?”

小鱼儿道:“那脑袋的皮肤又细又嫩,这只手的皮肤却像是砂纸,你就算看不出,摸也该摸出来的。”

献果神君道:“哼!”过了半晌,忍不住又道:“这只手莫非就是第二个人的……”

小鱼儿道:“不错,这只手就是砍下那脑袋的!”

献果神君道:“你又知道了,你瞧见了不成?”

小鱼儿道:“你瞧这只手,便该知道必定是孔武有力,若非这么样的手,又怎能一刀就砍下别人的脑袋。”

献果神君道:“哼!”

小鱼儿道:“你瞧这只手的模样,也就该知道它被砍断前的那一刻,必定还紧紧握着柄刀……不但是刀,还是柄宝刀,所以,手一被砍断,那柄刀立刻就被人抢去了……一只有力的手拿着一柄宝刀,砍人的脑袋自然方便得很,想不到的是,这只手不知怎地也被人砍断了。”

沈轻虹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错,这的确是只有力的手,他手里拿着的也的确是柄宝刀。”

献果神君目光闪动,冷笑道:“嘿,你也知道了。”

沈轻虹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那脑袋我虽不认得,这只手我却是认得的。”

小鱼儿眉毛一扬道:“莫非是这刀疤?……”

沈轻虹道:“不错,他手上这刀伤正是我留下的,却也是我为他敷的药,看着它收的口,我……我又怎会忘记?”他语声中竟似有许多伤感之意。

献果钟君嗤鼻道:“你砍伤了他,又为他敷药,你脑袋莫非有什么毛病不成?”

小鱼儿眨着眼睛,道:“这一刀想必是误伤,所以你砍了他之后,心里又后悔得很,所以才会替他敷药,是么?”

沈轻虹苦笑道:“正是如此。”

小鱼儿道:“如此说来,这人是你的朋友?”

沈轻虹又长长叹了口气,道:“此人便是昔年江湖上人称‘铁镖头,金刀手’的‘金刀’铁如龙,他与我本是好友,只为了争那总镖头之位,我……我竟失手砍了他一刀,到后来我虽想补过,但他。……他却不告而别了,算将起来,这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不见,不想今日竟,竟……”转过头去,咳嗽不已。

献果神君道:“铁镖头,金刀手……嗯,这名字我听过,听说他不但比你有种得多,武功也比你强,只可惜没有你诡计多端,所以才会被你砍了一刀。”

沈轻虹黯然道:“我确是比不上他。”

献果神君皱起了眉,道:“此人武功本已不错,这二十年来,身受屈辱,想必朝夕苦练,武功自又精进不少,但还是被人一刀砍断了手,砍下他手的那人,岂非又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们要加倍提防才是。”

说完了这句话,他再不开口,只是盘膝坐到最黑暗的一个角落里,屏息静气,凝注着那洞口。

洞外面渐明亮起来,微风中也传来了夏日芬芳而温暖的气息,不时有猴子们怪笑着在洞外荡来荡去。

这阳光,这温暖的劳香气息,这无拘无束的自由……沈轻虹目中突然流下泪来,他扭转头,嘎声道:“你想……真的会有人来么?……真的会有人找到这里?”

小鱼儿道:“会的。”

沈轻虹道:“但来的又会是什么人呢?他又是否会救我们出去?”

献果神君狞笑道:“会的,他不救也得救……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不管,我只要他垂下来的那条绳子,那条绳子……”

沈轻虹道:“但他若要的不是你的人,只是你的珍宝,他若一进来就杀了你,又当如何?”

献果神君狞笑道:“他杀不了我的,无论是谁也杀不了我的……他还未瞧见我在哪里时,我已经先宰了他。”

沈轻虹道:“来的若是你的朋友,你莫非也……”

献果神君大笑道:“朋友?这世上哪有我的朋友,我七岁之后便再无一个朋友,朋友这两个字我一听就要作呕。”

沈轻虹缓缓合起眼,道:“好,很好。”

献果神君一字字道:“你两人若也想活着出去,就千万莫要做出糊涂事“。“你两人什么事都不做也没关系,只要在那人进来时,引开他的注意力,否则……”

突然“嗖”的一声一柄剑直飞进来。沈轻虹不等它撞上石壁,便已抄在手中,只见这柄剑青光莹莹,虽非宝器,却也是百炼精钢所铸。

献果神君厉声道:“人呢?”

小鱼儿悠悠道:“人?想必也死了,这炳剑也是你的猢狲兄弟丢进来的,剑的主人若末死,如此利器又怎会落在猴子手里。”

沈轻虹轻叹道:“不错,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他轻抚着那精致而华丽的剑柄,以金丝镂在剑柄上的,正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八个字。

小鱼儿道:“配得上使用如此利器的人,想来也是位成名的剑客。

沈轻虹将剑柄送小鱼儿面前,道:“你瞧瞧这剑柄上除了这八个字外,还有什么?”

除了八个字外,还有三个以金丝镂成的圆圈。

小鱼儿眨眨眼睛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三个圈圈而已……

沈轻虹喟然道:“不错,只不过是三个圈图而已……但你可知道这三个圈圈在武林豪杰眼中又有何等重大的意义?”

小鱼儿道:“什么意思?”

沈轻虹沉声道:“就只这三个圈圈,可使巨万金银易手,可令上千人马改道,可使势不两立的仇人握手言和,可令八拜相交的朋友反脸成仇。”

小鱼儿笑道:“这三个圈圈莫非有什么魔法不成?”沈轻虹道:“没有魔法,这三个圈圈只是‘追魂夺命三环剑客’沈洋的标记,就凭这标记,大河两岸便可通行无阻。”

小鱼儿道:“哦,这姓沈的居然有这么大的门道?”

沈轻虹道:“这三环剑正是当今天下十七柄名剑之一,那一招‘三环套月’在沈洋手中使出来,当真可说是……”

沈轻虹默然半晌,长叹一声道:“三环剑客也死在这一役之中,倒真是我意料未及之事,如此看来,被你那些珍宝引来的武林高手,竟有不少。”

小鱼儿笑道:“此刻在这悬崖上面,必定打得热闹得很,只可惜咱们瞧不见。”

沈轻虹黯然道:“不错,此刻这悬崖之上,必定已有许多武林朋友在流血拼命,而这些正都是你造成的后果,你本该为此悔疚才是……。”

小鱼儿大笑道,“这些人为了些破铜烂铁竟不惜拼个你死我活,还说是什么武林高手,在我看来,简直是一群呆子,我不笑他们笑谁?”

沈轻虹又自默然半晌,缓缓垂下了头,长叹道:“为了些身外之物而如此拼命,仔细想来,的确是愚不可及,但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鱼儿道:“你若能常常和我说话,以后说不定会变得聪明些的。”

这一日又在期待中过去,献果神君眼睛瞪得更大,日色渐暗,他眼晴就像两盏燃烧着碧磷的鬼灯。

子夜后,洞外仍瞧不见人影,但等到这一天的漫漫长夜又将尽时,洞外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片喧闹的、刺耳的、诡秘的笑声。这又是猴儿们的笑声。

小鱼儿皱眉道:“狲猢猢狲,半夜三更,你们还吵什么?”

沈轻虹沉声道:“猴性不喜黑夜,这些猴儿半夜如此喧嚷,必有缘故。”

话犹未了,只听“叮当、哗啦”一连串响声,猴子们竟又自洞外抛入了十几件东西来,洞窟里一片黑暗,谁也瞧不清它们抛进来的究竟是什么,只听猴笑声渐渐远去,像是已完成了它们的任务。

小鱼儿摸索着,拾起了件东西,道:“这像是柄吴钩剑。”

沈轻虹沉吟道:“吴钩剑?这种兵刃近年江湖已不多见,吴钩剑的招式也已渐渐失传,但能使用此等兵刃的,却无一不是高手。”

小鱼儿道:“看来又有个高手已送命了。”

他摸索着,又抬起件东西,沈轻虹道:“这件是什么?”

小鱼儿道:“这东西圆圆的、滑滑的,还带着根练子,像是流星锤,却又不十分像,我也摸不出是什么?”

沈轻虹沉吟道:“圆圆的?滑滑的?……呀,这莫非是江湖下五门中最歹毒的兵刃‘五毒霹霹雷霆珠’!”

小鱼儿道:“五毒霹雳雷霆珠,这名字倒威风得很。”

沈轻虹道:“这五毒珠施展起来,招式也和普通流星锤并无不同,只是这铜球内还藏有暗器,若是有敌对方时,暗器使如暴雨般射出,纵是一流的高手,也难免被其所伤,是以这兵刃的主人杨露,在江湖中也可算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他虽然告别江湖十五年,但说起武林秘事,仍是如数家珍一般。

小鱼儿笑道:“但看来这姓杨的小子,此番连看家的本领都来不及使出,便己送命了,要他命的人,岂非可算是武林中的超级高手。”

沈轻虹道:“你再瞧瞧还有什么?但小心些,莫要乱摸,此间既有下五门的高手到来,兵刃上说不定附有剧毒。”

小鱼儿笑道:“我这样的人,会中别人的毒么?我手上早已缠着布了,嗯,这里有柄刀像是九环刀。”他的手一抖,便发出一阵震耳的声响。

沈轻虹道:“听这声音,此刀像是十分沉重。”

小鱼儿道:“的确重得很,只怕有五十厅。”

沈轻虹道:“五十斤的九环刀,先声便足以夺人,看来此人的臂力武功,俱都不在金刀铁如龙之下,莫非是‘荡魔刀’曾伦!”

小鱼儿道:“这里还有只判宫笔,份量也重得很,能用如此沉重的兵刃打穴,这人的武功看来也不含糊。”

沈轻虹道:“拿来让我瞧瞧。”

小鱼儿笑道:“你瞧得见么?该说让你摸摸才是。’沈轻虹手指轻轻滑过冰冷而坚硬的笔杆,笔杆的握手处,像是刻着好几个字,他一个字一个字摸下去。

那上面刻的是“不义者亡”四个宇。

沈轻虹失声道:“果然是‘生死判’赵刚,他……他难道也会死?”

小鱼儿道:“人都会死的,这有什么奇怪?”

沈轻虹道:“但……但这‘生死判’赵刚,可算是当今江湖中打穴的第一名家,一身小巧功夫,中原武林不作第二人想,又是谁杀了他?又有谁杀得了他!”

小鱼儿道:“说不定他没有死,只是丢了兵刃。”

沈轻虹叹道:“凡是江湖高手,必定都将自己成名的兵刃视如性命一般,这些兵刃既落入猿猴之手,他们的性命已不保!”

这时已有微光照入洞窟,光线虽不强,但以沈轻虹等人的目力,已足以瞧清落在地上的兵刃是何模样。只见地上除了吴钩剑、五毒珠、九环刀之外,还有两柄剑,一根练子银枪,一对虎头钩,三枚铁胆,两只暗器囊。

沈轻虹掀起一柄剑,这柄剑又轻又巧,刃薄如纸,沈轻虹道:“这是‘龙凤双飞鸳鸯剑’中的雌剑‘轻凤’,那雄剑‘神龙’哪里去了?莫非已被人拆散……唉!‘龙凤剑客’一世英雄,江湖人尝言龙风比翼,翱翔九天,谁知到头来还是要龙拆风散遭人毒手!”

他叹息着放下了这柄“轻凤”剑,目光缀然,自练予枪、虎头钩等兵刃上一一望了过去,叹息更是沉重,喃喃道:“这些人竟会死在这一役之中,当真令我梦想不到,看来这一役战况之惨烈,只怕已是百年仅有的了。”

小鱼儿道:“这些人不但死了,而且显然是同时死的,能同时杀死这许多成名高手的人,可真是了不起。你能猜得出他是谁么?”

沈轻虹道:“当今天下能使这许多一流高手同时毙命的人物虽不多,但算来也有七八个,其中武功最高,下手最毒的,自然是推‘移花宫’中的两位官主!”

说到“移花宫”三字,他语声竟也似有些变了,四下瞧了一眼,像是生怕那美如天仙、但却狠如魔鬼的两位宫主突然自黑暗中出现似的。

小鱼儿笑道:“你放心,她们绝不会到这种鬼地方来的。”

沈轻虹喘了口气,道:“不错,那两位宫主是天上仙子,又怎会为了区区世俗珍宝出手,下手的绝不会是她们。”

小鱼儿道:“除了她们还有谁?”

沈轻虹道:“昔年‘十大恶人’中,武功最高的‘血手’杜杀与‘狂狮’铁战,只怕也有这么样的手段!”

小鱼儿道:“这两人也不可能。”

沈轻虹道:“不错,这两人‘血手’杜杀已多年不知下落,据闻早已投入‘恶人谷’,至于‘狂狮’铁战么?唉……这些人若是被他杀的,连兵刃都早已要被折成一段段的了,又怎会像此刻这般完整。”

小鱼儿道:“还有呢?”

沈轻虹道:“还有几人,名字不说也罢。”

小鱼儿道:“为什么?”

沈轻虹道:“只因这几人武功虽强,但轻财仗义,俱都是一代之大侠,那是万万不会做出此等事来的,譬如说当今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他老人家要杀这几人,虽然易如反掌,但若非不仁不义之人,他老人家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会出手的。”

小鱼儿本就在等他说出“燕南天”这名字,如今听得他如此推祟,胸中不禁热血奔腾,大声道:“好!好男儿!男子汉若活在世上,就要活得像燕南天,教人一提起他的名字,就要竖起大拇指。”

沈轻虹瞪着献果神君,大声道:“不但受过他老人家好处的人,人前背后都对他老人家五体投地,就算是他老人家的仇人,背后也不敢对他老人家稍有闲话。”

献果神君冷笑道:“嘿嘿,你以为我不敢骂他?”

沈轻虹霍然站起,厉声道:“你敢?”

献果神君叹了口气,道:“我虽想骂他两句,却不知该如何骂法。”

沈轻虹大笑道:“你听见了么,纵有想骂他老人家的人,也不知该如何骂起,只因他老人家平生实未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虽有十五年未见他老人家,但此等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人的大英雄,身体必定日更强健,你说是么?”

小鱼儿道:“不错,他身子必定十分强健!他活得必定好得很……”

说着说着,他眼睛像是有些湿了,赶紧垂下头,拾起了一只暗器囊,将里面的暗器全倒了出去。

只见那里面有十三枚毒针,七枚黝黑无光的铁蒺藜,还有一大堆毒砂,沈轻虹耸然失色,道:川中唐门也有人栽在这里!”

小鱼儿道:“下手的这人,既不会是你方才已说过的那几位,又不会是你还没有说过的那几位,那么,他究竟会是谁呢?”

沈轻虹叹道:“想来我委实也难以猜测。”

小鱼儿伸了个懒腰,道:“你猜不到也罢,反正他这就要来了,咱们等着瞧吧。”

献果神君圆睁的双目中,已露出惊怖之色,虽然他确信自己的武功,在如此黑暗中骤施暗袭,必能得手!但这即将到来的不可猜测的敌人,武功委实太强!委实令人胆寒,他一击若是不中,只怕便难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

有风吹动,崖洞外突又伸出了一只手来。这只手纤细、柔美,每一根手指都像是白玉雕成,纵是世上最再吹毛求疵的人,也无法在这只手上挑出丝毫瑕疵来。但在这穷崖绝洞外,突然出现这么美的一只手,却显得更是分外诡秘,在沈轻虹等人眼中,这只毫无瑕疵的纤纤玉手,实似带着种凄秘的妖艳之气,实令人不得不怀疑这只手是否属于人的。一时之间,献果神君却似已将窒息,说不出话来。

只见这只手轻轻在洞边的崖石上敲了敲……这只手动了,手指也动了,绝不会再是死人的手。

然后,一个温柔而甜美的语声在洞外银铃般笑道:“有人在家么?”

此时此地,这甜笑的语声说的竟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好像是邻家的少妇闲来无事走过来串门子似的。献果神君与沈轻虹听在耳里,心中却不禁直发毛,两人面面相觑,简直是哭笑不得,更不知该说什么。

小鱼儿眼珠一转却笑道:“有人在家,有好几个哩!”

那语声笑道:“有人在家,就该出来开门呀!”

小鱼儿道:“昨天我吃了人家的梨膏糖没付钱,大门己被人扛走了。”

那语声银铃般笑道:“我在外面站得腿发软,可以进来坐坐么?”

小鱼儿道:“当然可以,但你可得小心些走呀,门槛高得很,莫要弄脏你的新裙子。”

那语声道:“谢谢你啦。”

一个轻衫绿裙、鬃边斜插着朵山花的少妇,盈盈走了进来,她步履是那么婀娜,腰肢是那么轻盈。她自那百丈危崖外走进来,当真就像是邻家的小媳妇跨过道门槛,就连那朵山茶花还都是稳稳的戴着,仅有歪一点。

黑暗中,献果神君已飞扑而出,挟着一股不可挡的狂风,直扑那看来弱不禁风的少妇。绿裙少妇粹不及防,眼见就要被震出去,但腰肢不知怎地轻轻一折,她身子已盈盈站在献果神君身后。

献果钟君一惊,猛回身,待二次出手。绿裙少妇已向他嫣然一笑,柔声道:“您要我出去,我这就出去,您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生这么大的气呢。”

那妩媚甜笑的笑容,美得像花,甜得像蜜。

献果神君道:“你……你……”

他虽然凶横霸道,奸狡毒辣,但面对着如此温柔、如此美丽的女子,心还是不免有些动了,狠话再也说不出口。

绿裙少妇道:“老爷子您着喜欢我留在这里,我就留在这里,替你扫地煮饭补衣服……”

小鱼儿一直在瞪着眼睛瞧她,此刻突然笑嘻嘻道:“我看你不如做我的媳妇吧。”

绿裙少妇媚然笑道,“你若真的肯要我做媳妇,我真开心死了,像你这样又聪明、又英俊的丈夫,我找了十年却没找到,只可惜……”

小鱼儿道:“只可惜什么?”

绿裙少妇柔声道:“只可惜我的年纪太大了,等你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老太婆了,那时你又想甩了我,又不忍心,岂不是让你为难么?我又怎忍心让你为难呢?”

小鱼儿明知她说的全没有一句真话,但不知怎地,听在耳里,心里还是觉得舒服得很,忍不住大笑道:“你不说我年纪太小,只说自己年纪太大,像你这么说话的女子,就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母夜叉,我也是喜欢的。”

绿裙少妇嫣然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句话我一定永远记在心里。”

献果神君嘎声道:“我若不喜欢留在此处又当如何?”

绿裙少妇道:“老爷子若觉得这里太气闷,想出去逛逛,我已在外面备好了梯子,老爷于您随时都可以走。”

献果神君嘶声道:“真的?”

绿裙少妇道:“老爷子你若还不放心,只管先上去,然后咱们再上,留下这位少爷最后再带着箱子走,这样老爷子既可放心咱们,咱们也可放心老爷您了。”

献果神君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听她的话,但她的话实在说得入情入理,实在说入了他的心,实在令他不能不听。就连沈轻虹,心里虽也明知这女子必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也像是入了魔似的,听得只有点头。

两人想来想去,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她有任何恶意。她说的话委实面面俱到,不但替自己想过,也替别人想过,无论是谁,都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小鱼儿附掌道:“这法子的确再好也没有,别人若先上去,猴老兄必定不放心,此番猴兄先上去,也要等着最后一批珠宝上来,必定不会割断绳子。”

献果神君瞪着那少妇,还是忍不住问道:但你……你真的是完全出于善意么?”

绿极少妇柔声道:“老爷子您想想我会有什么恶意呢?”

献果神君大喝道:“世上真有你这么好的人?”

绿裙少妇轻叹道:“我生来就是这样,只知替别人着想,替别人做事,自己也没法子。”

献果神君眼珠子转来转去,但左看右看,也实在看不出她究竟坏在哪里,只得跺一跺脚道:“好,无论你是好是坏,先上去再说!”他心中其实早巳迫不及待,那阳光,那暖风,那自由的天地,早已似乎在向他不断地招手。

他探头一瞧,果然有条粗如儿臂的长索从上面直垂下来,这长索若会中断,那么这绿裙少妇自己也要被困在地,只要这长索不会中断,那么,纵有别的诡计,他也要先上去了再说。

献果神君算来算去,只觉已无遗策,当下再不迟疑,纵身一跃,攀住了索头,大笑道:“沈轻虹,你跟着……。”

笑声未了,身子突然一阵扭曲,向那万丈绝壁中直坠了下去,得意的笑声,也变做了凄厉的惨呼。

沈轻虹大惊失色,失声道:“这,这……。”

那绿裙少妇的脸像是也吓白了,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轻虹霍然回身,厉声道:“这原该问你才是!”

绿裙少妇道:“莫非是他老人家年纪太大,连绳子都抓不住了?”

沈轻虹忽道:“老实说,你这绳子上究竟有何鬼怪?”

绿谣少妇眼睛就像秋水般明亮、婴儿的无辜,柔声道:“这绳子是好好的呀,又没有断,我方才不就是从上面下来的么?你若不信,不妨拉拉看。”

沈轻虹果然伸手去拉,小鱼儿突然笑道:“这绳子里若是藏着几根毒针,伸手去拉的人滋味一定不太好受。”

他话未说完沈轻虹的手早巳闪电船缩回来,厉声道:“不错,这绳头里必定暗藏毒针,否则献果神君又怎会松手,不想你这女子竟是如此狠毒,我今日才算开了眼了!”

绿裙少妇目中泪光莹莹,凄然道:“你们要如此说,我也没法予,既是如此,我……”我只有自己拉给你们瞧吧。”她纤腰一扭,自己果然攀上长索。

沈轻虹眼睁睁瞧着她往上爬,那舞着的绿裙少妇看来已越来越小,他心里又着急,又后悔,要他们跟着这不知究竟是温柔还是毒辣的女子往上爬,他实在有些不敢,但耍他眼睁睁瞧着这机会错过,却又实在令人痛心。

他正在为难,不知是否该冒险一试,哪知就在这时,那不可捉摸的女子竟又轻轻滑了下来。

小鱼儿笑道:“我早已知道你会回来的。”

绿裙少妇柔声叹道:“我本来已想不管你们,但又实在不忍心,唉!我的心为什么总是这么软,简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眼被轻轻一扫,对沈轻虹道:“这绳子究竟是好是坏,如今你们总该知道了吧。”

到了此刻,沈轻虹委实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他甚至已有些怀疑献果神君真是自己抓不住绳子才跌下去的。

绿裙少妇悠悠道:“你若还不相信,不妨用块布包着手。”

沈轻虹瞧瞧那绳子,又瞧瞧洞外的青天白日,再瞧瞧这阴森森黝黝的洞窟,想着那十五年苦难的岁月。

这机会委实不容再错过。

他咬了咬牙,最后再瞧了瞧小鱼儿。小鱼儿也皱紧了眉,道:“你莫瞧我,我也没了主意,但是……我想这绳子总该不会断的吧,否则她自己也上不去了。”

沈轻虹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了。”

他纵身一跃,攀持而上。

小鱼儿拎起一颗心,眼睁睁瞧着他往上爬,一尺,两尺……眼贝他已爬上十余丈,小鱼儿终于松了口气。瞧着那少妇笑道:“你这人究竟是好是坏,到现在我也弄不清了……。。”

话未说完,绳子已断了。

沈轻虹惨呼着,挣扎着,自洞口直坠而下。

但是就在这时,却有一根铁索从上而下,如一条灵蛇般在沈轻虹的腰间缠了几圈,将他拎了起来,然后又甩进了洞里。

再然后,从外面又掠进来了一个白衣少年,铁索的另一端正握在他的手中。

小鱼儿见了那白衣少年,登时便兴奋的大喊了一声:“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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