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锻造之地（1/2）

麦酒村，先前被达拉等人在霜槌山救出的小孩已经平安归家，霜巨人和冬狼也分别遭到重击，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袭击此地。

麦酒村的矮人们将达拉等人相助救人，以及捣毁狼穴的事情上报国王，不多时，锻魂城内便传来消息，称国王对托达克往昔的过错已经既往不咎，也允许托达克再回锻魂城安居，但达拉等人却必须即日启程离开。

这无疑是矮人国王下达给达拉他们的驱逐令了。

托达克心里歉然，坚持要去锻魂城跟国王面谈，为达拉他们求情。

米雅莉淡漠地说道：“这里大事已了，我们还有要事，就算你们国王不说，我们也不会久留。早该走了。”

武士迈克道：“说得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达拉心中也记挂着“时光之河”的下落，不愿在极地苔原久待，忙对托达克道：“不错，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寻找‘时光之河’，”瞥见托达克有些白的长胡子，忽然想起老矮人年事已高，前面几次冒险，已经显得体力不支，不忍再让托达克继续和自己一起奔波，于是又道，“你最好回去，慢慢相劝国王，即使他不信未来战争一说，不肯大举用兵，但有备无患总是件好事。”

托达克胡子一吹，瞪着达拉道：“岂有此理。想丢下我这把矮人老骨头！不成！除非你当真嫌我老了，给你们添麻烦？”

侏儒从旁笑嘻嘻地插嘴道：“达拉，我们不能从锻魂城过去，只能绕路。但这里到处天寒地冻，没有老矮人，咱们可哪里也去不了啦。”

达拉一想也是。

于是，一行人打点齐备，再次上路，这一回，却是取道东北方向，径直朝老矮人口中所说的矮人辖区“斯特尔”而去，并且，除了达拉、米雅莉、迈克、托达克、包迪拿、伊莎贝拉、厉娜、娇妮以及丹吉尔一行原班人马之外，又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便是先前达拉在狼穴之中救出的人类红发少女。

一来，自然是因为矮人国王的旨令，使得他们无法再从锻魂城经过，而雷鸣裂谷又大又深又宽阔，纵横数百里，他们又没有飞行坐骑，只得绕道而行，计划由斯特尔辖区到达卡林杉港，再取道南下。

二来，托达克手中的战斧几次对战受挫，这一次下定决心，务必要到矮人盛产寒铁的锻造之地“斯特尔”地区采得好矿石，打造一柄精致战斧，因而也极力撺掇众人由斯特尔地区横越。

三来，他们在狼穴之中拯救出来的人类少女，早已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狼孩，无论达拉等人如何诚恳相待，那少女对众人的疑惧憎恶之心却始终不减。

达拉送去的饭菜饮水，少女尽管日渐消瘦，饿得皮包骨头，却仍然纹丝不动。

达拉见她疑心很重，每样都在她面前亲自吃过一点，少女这才开始进食喝水，但显得小心翼翼，一面吃喝，一面却紧紧盯着达拉，眼光神色之中大是狐疑，对众人的敌对之意也始终没有减轻，以至于达拉只得继续任由她被矮人们专门为她所做的铁链子拴住，不敢放松。

本来想将她留在麦酒村中，但村里的矮人对冬狼恨之入骨，这少女又是十足的狼孩，只怕自己一旦离开，矮人们激于义愤，错手打死了这女孩，那自己当初还不如不救她，留她在狼穴中继续生活。

因而，明知道带了这个狼孩少女，是个大大的累赘，却还是不忍将她独个儿留在麦酒村，终于还是带了同行。

对此，厉娜非常不满，几次说道：“达拉大英雄本事不见长了多少，队伍倒是越带越大，真让人佩服。”

厉娜一人说倒也罢了，偏偏还加上一个侏儒，夹七夹八，掺混不清，连连附和道：“而且还是各个种族汇集，老老小小，男男女女都有，达拉，你真厉害啊！”

达拉哭笑不得，只得由他们去。

不过，他们说得倒也是实情，这一次带队，比之在布洛斯草原上，更加困难百倍。

那时候，好歹大家还都是从兽人部落一起逃出来的，又有追兵在后，怎么说，也勉强算同仇敌忾，但这一次，人人各怀心事。

精灵米雅莉现在是越来越冷了，不但刻意与达拉保持距离，而且似乎只要找到“时光之河”，完成任务便会随时离开。

武士迈克来路不明，一直跟随众人，虽然没有见他做出什么坏事，却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好事。

牧师伊莎贝拉虽然不是坏人，但她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子，跟在他们身边，也是有害无益，关键时刻还得分心去照顾她。

因而达拉打定主意，一旦再次回到卡林杉港，就送牧师回神庙。

至于厉娜，这位大小姐脾气古怪，又和黑道组织来往密切，以前在米德兰森林便已见识过她的心狠手辣，她最近三番四次相救自己，表现古怪，或许有其他目的也不一定。

就连直肠子的老矮人托达克，也对自己坚持相救狼孩少女大起疑心，有过小小的不快。

一眼望去，仿佛只有小女孩娇妮、侏儒包迪拿、岩底矮人丹吉尔这三个小家伙还无忧无虑，对自己毫无机心。

达拉再一次感到肩头担子沉重，不明白为什么“好运”总是三番四次地找上自己，甩也甩不掉。

想来想去，或许都是自己太爱管闲事的缘故。但细细一想，每件事，每个人，都各有达拉不得不管的理由。他总是想，如果我不管他们，谁又来管他们了？却从未想过自己管来管去，又有谁来管自己了。

不过，让达拉感到宽慰的是，这一次带队，虽然队伍大了，人也多了，而且大家都各有脾气，但却没有像上一次在布洛斯草原时所带的队伍那样，弄得鬼哭狼嚎，让人心烦。

一行人都默不作声地赶路，达拉要扎营便扎营，要启程便启程，无形之中，众人还真都当了达拉是他们的领头人一般，这反倒让达拉惊诧。

其实，在其他人看来，达拉是他们之中，脾气、性格、气度都最适合做领头人的人，换了别人，哪怕本事再高，也未必服众。

要说本事，这里人人皆知，米雅莉盛名之下，本事最大，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命于冷若冰霜、傲气十足的精灵法师。

老矮人托达克虽然武技高强，为人也比精灵和善，颇得小女孩娇妮等人的喜欢，但他脾气暴躁，又很贪杯。虽然在矮人中，他也有过护卫队队长的职务，可是到任以来，他就是喝酒喝到烂醉如泥的时候居多，连矮人的护卫队也没有好好管过，又哪里有心思管这一大群种族混杂的队伍？更何况，即使他肯管，精灵也未必肯听。

至于武士迈克，这人最明显的缺点就是好色，一目了然，让他带队，更是没有一个人放心。而且，就他自己来说，也对达拉这领头人的位置没什么兴趣。只要他能继续留在几个美女身边，心情已经非常愉快了。至于路上可能遇到的风险，他却毫不放在心上。他一个人左右无事也是冒险，现在跟了达拉等人一起冒险，可以伴美女同行，又可以“拯救世界”，当真其乐无穷。

剩下的伊莎贝拉、厉娜、娇妮等人，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便是脾气不好的大小姐，或者年齿尚幼的小女孩，根本难担大任，至于侏儒、岩底矮人之流，就更不足道了。

因而，对于达拉无形中担任了众人的领头人这一事实，大家也都默许了。只是，对于达拉坚持带着狼孩少女同行，众人却多多少少有些怨言。

首先，这狼孩身上带了铁链，行走很慢，大大拖累了行程。

其次，这女孩终究是冬狼养大的，从小便听冬狼说了不少有关类人生物如何凶残的坏话，现在见达拉等人捉了自己用铁链拴住，不知道还要怎么折磨自己，因而无论达拉如何温言软语相劝，始终不肯开口说话，神色之间更是凶狠万状，对达拉等人咬牙切齿，显得恨之入骨。

人人都说这狼孩终究狼子野心，留在身边，只怕祸患无穷。

达拉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知道众人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狠不下心来对待女孩。

不出几日，达拉一行人便来到了斯特尔地区的冬狼平原，这里是众多冬狼纵横之地，他们日前捣毁了一个大型冬狼狼穴，虽说不可能再出现为祸村庄的大狼群，但这里的小型狼群也不少。

尽管这些小狼群对达拉一行人构不成什么威胁，但他们此行只为赶路，不愿节外生枝，步履匆匆，只管避开狼群的踪迹而行，很快便又离开了冬狼平原，折而向南，进入斯特尔平原。

斯特尔平原地处南北两个气候带的交汇之处，因而也呈现出南北两个气候带大不相同的景色。

靠北一带毗邻冬狼平原，大都冰雪交加，虽然不像极北之地那般天寒地冻，却也银装素裹，寒风阵阵，雪飘零。

越往南走，则渐渐风雪停止，显现出雪消融之下的草原面目，只是这里的草原上所长的，十之八九都是贴紧地面生长的苔藓类植物，一根像样的草叶也没有。

达拉等人行到苔原地带，气候不似北方那么寒冷，身上的狼皮大衣便再也穿不住了，都纷纷脱了，换成较为单薄的鹿皮衣服，只有狼孩少女不肯换装，又踢又咬，不容靠近。

众人只得由她继续穿着厚厚的银灰色冬狼毛皮，在行走的过程中大汗淋漓。

走了一天，狼孩少女身上汗流浃背，最后终于病倒，发起高烧，说起胡话来。

牧师伊莎贝拉明知无效，还是连声祷告，但对少女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帮助。

其他众人都不怎么关心，一路上，他们对这狼孩早失掉了耐心与同情心，厉娜心中更是巴不得这累赘就此病死。

只有达拉依旧关切无比，甚至还找出自己背包之中的药草煎了药，亲自端给少女喝。

少女非但不喝，还把药碗也打了，昏乱中又在达拉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娇妮见状，要打那女孩，却被达拉拖开去，让老矮人托达克看管着。

达拉重又熬了药，这回留了神，先让侏儒包迪拿给铁链加了把锁，又让岩底矮人箍住少女手臂，女孩病后无力，加上岩底矮人那股气味儿，连闻惯了冬狼动物骚味儿的狼孩也抵敌不住，昏了过去。

达拉这才撬开少女嘴巴，将药水一股脑儿灌下去。

少女次日醒转，精神已经好了些儿，头脑也清楚起来，达拉又再坚持灌药。

终于，到了第三天，少女病情好转，人已经完全清醒，看着达拉的眼光开始变得柔和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凶恶。

这一日中午，众人行不多时，达拉提议休息，之后便又熬了药，要来给少女灌下，谁知少女见他端了药来，居然开口说道：“我……我……自己……喝。”

达拉惊喜异常，道：“你会说话？”

少女道：“会。”

其他的人见狼孩说话，除了精灵还是远远站着，都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这问那。

少女只看着达拉，对其他人的问话恍若不闻。

达拉只得代替众人，重复地问了遍：“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和狼一起生活？”

少女道：“我叫‘火头发’，从小就和斯克瑞姆一起生活。”

侏儒拍手道：“火头发，你那一头红发，还真像一团火！”

达拉问道：“斯克瑞姆是谁？”

“火头发”道：“是我父亲。”指了指身上的银灰色冬狼皮，道：“这就是他。”

“你杀了你父亲，然后又剥了它的皮？”侏儒惊奇地睁大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火头发大怒，道：“呸！我很爱我的父亲！他是老死的。我现在穿着他，是为了让他永远陪在我身边。”

达拉皱眉道：“这么说来，斯克瑞姆是一只冬狼？”

火头发端详着达拉的神色，道：“你看不起冬狼吗？我也是一只冬狼。”

众人闻言，都暗暗摇头。只有一个小家伙哈哈笑道：“你明明就是个人，哈哈，却非要说自己是只狼。”

达拉不得不让老矮人托达克把侏儒架开，然后才郑重地对火头发说道：“你是人！你不是冬狼！”

“胡说！”火头发怒道，“人又邪恶，又自私，我才不是人！”

“这话倒不假。”精灵法师米雅莉忽然在远处淡漠地说道，同时瞥了厉娜一眼。不知道她赞成的是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不过，她的眼神补充说明了一切。

被瞥的厉娜瞬间便明白过来，不由得怒气上冲，不快地对精灵道：“你说谁呢？”

精灵掉过头去，对于厉娜的问话置若罔闻。

厉娜讨个没趣，便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火头发身上，对她狠狠地说道：“你当然不是人！你是畜牲！”

“厉娜！”达拉低声吼道，接着又转过头来问火头发，“斯克瑞姆教了你那些话？”

火头发点点头。

达拉想了想，才指着自己对火头发说道：“你看，你和我们，五官，手脚，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都长得很像？”

火头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达拉，摇摇头道：“我们的毛发不一样。”

达拉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说道：“那你自己觉得，你的外表像我们这些人多点呢，还是像冬狼多点？”

火头发心里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冬狼群中最为不同的一员，但她从小在狼群中长大，上一任冬狼首领斯克瑞姆更是以她的父亲自居，给她讲了许多有关类人生物如何残暴，如何可怕的事情，对于类人生物的恐惧，早就已经根植于她小小的心灵之中。

现在，经过一路上的长时间观察，她虽然直觉地感到，达拉等人对她并无恶意，尤其是达拉，无论她如何拳打脚踢，口咬爪撕，始终温和地对待她，而且还亲自煎药，救了她一命，和往昔斯克瑞姆口中的所说坏人大不相同。

难道，在类人生物之中，也有不是那么邪恶与可怕的人吗？

见火头发默不作声，达拉继续说道：“你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你分明就是一个人，只是从小被冬狼掳获，在狼穴之中长大而已。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都早被那些冬狼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