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师爷刘德（1/2）

“俺听西洋和尚说，大地是圆的，也就是从咱这松山堡要是一路往西，走两年，还会回到这地方，怎么样，长见识了？我要是不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再苦读十年圣贤，都不会明白这个事理的。【】所以嘛，正如孔圣所言，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你们跟在我身边，更要随时随地揣摩这一道理，切不可夜夜什么来着。”

已成一片废墟的松山堡内，到处狼藉，舒穆禄领着几名部下来回了一圈，发现烧得太过干净，便也没心再呆在这里。带着手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很是兴致勃勃的卖弄起自己的见识来，却卡在一个想不起来的成语。

跟在舒穆禄身后的师爷闻言忙提醒道：“大人，是夜郎自大。”

“啊，对，夜郎自大。”

舒穆禄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大络腮胡子，赞许的了一眼自己的师爷，眉飞色舞，兴趣盎然道：“夜郎这人，就跟那些闭门造车的腐儒一般，自大的很，总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到头来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正的就是混在读人的东郭先生，尔今天下是我们满人坐了，这种东郭先生可是不容他们再胡混下去，没个真材实学可不是不能给官做。真正有才学的人，就好比我的光远，那可是诸葛孔明似的人物，肚学问大着呢，竟然能将三国记得烂熟于胸，实是大大的人才。等办完这的差，我定向都统衙门举于你，怎么也得谋个实缺给你。”

光远是这师爷的表字，他姓刘，单名一个德，浙江嘉兴人。听舒穆禄竟然将他比做诸葛孔明，刘德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老脸一红，继而却是心暗喜。脸红是因为刘德虽是秀才，却喜杂，这三国便是幼时就熟了的，其他却是七窍通六窍，要不然也不至于五十岁的人了，还是个秀才的功名，连个举人都考不。就这么点货，却被舒穆禄比做诸葛亮，你说刘德能不脸红嘛。喜的却是总算得个准信了，这回论如何总能谋个七品实缺，一尝官老爷的滋味。

说来刘德也挺倒霉的，一心想考个举人致仕，光回宗耀回祖，哪想从十六岁考到三十岁，考到县里学官闻其名就厌其人，明言你若再来考，就把你的秀才也给夺了。考试考到他这份，也算前古人后来者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果然不假，刘德功名是望了，便在县城摆了个说摊，每日里靠给人说三国为生，有些小钱便去店买些杂。那日见店新到一本《明史》，刊印比较精美，卖价却低，刘德一时脑热，贪图便宜，寻思买一本回去日后再倒手卖与他人，说不得能赚两酒钱。当下就将身的十几枚铜板一鼓脑掏了出来，软磨硬缠的求着老板低价卖了他一本。哪想半月后，县里衙门的差人却门将他抓到了大牢里，连过堂都没过，就被县太爷给定了个发配关外。

稀里糊涂的到了关外后，刘德才知道原来惹来这场大祸的就是自己一时脑热买下的那本《明史》。与被牵连进来的其他人相比，刘德算幸运的，编修订的湖洲庄家全族尽斩，因《明史》入狱的多达两万多人，至巡抚，下至普通百姓，为此丧命的不计其数。刘德没被砍头而只是发配到关外为奴，想来也是那县太爷手下留情了，不忍让这刘秀才白送了性命。

冤是冤了点，可刘德没处叫冤去，此是钦定逆案，他能到哪叫冤，怪只能怪他想贪便宜的小心思，没给砍了脑袋算幸运的了。不过这世也有句话叫大祸之后必有大福，到了关外后，刘德被分到了一个改变他人生的满人家为奴，这满人便是舒穆禄，而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听三国，学三国，在舒穆禄身，刘德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处，几次一讲，舒穆禄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嗖嗖”的直发光，二话不说就将他从一帮奴隶挑了出来，除了奴藉，直接委了其一个师爷职务，打这以后，刘德总算是光宗耀祖了，协领府的下人，手下的军官兵丁哪个见了他不尊称一声“光远先生”。

“光远先生”是蛮有派头，但毕竟比不“刘大人”来得响亮，听舒穆禄说回去就给他谋缺，刘德心那个喜啊，口却说：“大人太抬举小的了，小的不过是个秀才，如何能赶诸葛孔明，大人这么个比法，小的可不敢当。小的只想长随大人左右，略尽绵薄之力，替大人参赞一二就可，做不做官却是不曾想过。人生难得几知己，大人对小的有相遇相知之恩，若不是得大人青眼，小的现在还做那低贱的下人，如何能有今天这般境遇。”说到这里，刘德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说掉就掉，哽咽道：“得大人如此相待，小的知足了，这辈子什么地方都不去，就呆在大人身边了，一辈子伺候大人，给大人说三国道三国，纵使为了大人刀山下油锅，小的也不皱下眉头！”

刘德这话让舒穆禄大为感动，老脸跟着一动，也有些动情：“光远切莫这样，切莫这样，你我难得相知，本官如何能让你随我一生呢，如此可就是将你所学埋没了。我意已决，待办完此趟差，论如何也要求得将军给你个实缺。”

“大人，小的…”

点到即至，点到即至，刘德暗自提醒自己，戏可不能做过了，要是舒穆禄感动之下，真准了自己常随身边，那可是自作自受了。

“光远，你不要这样，本官着也不好受，你的心意本官是知道的，但你满腹经伦，如何能就此埋没呢，本官一介武夫，虽有张翼德之勇，却是用武之地，现今天下太平，不过台湾郑家跳梁小丑未服王化，但那也用不着本官了，平台是水师的事，我就算有心也力。你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大出息，外放个实缺总是好事，将来有了功绩，本官再替你谋动谋动，倒也不是难事。如此，也算成就你我相遇相知之佳话了。”

舒穆禄一边好言安慰自己的诸葛孔明，一边对手下的参领、佐领道：“我视光远为师亦为，尔等也要如此待他，切莫因光远是汉人而生小之心，明白吗？”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我等对光远先生亦如大人一样，都是尊敬得很，绝轻视之心，大人尽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