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2）

慕辞回了监门卫屯营，可真是遭了难，娄安几人知道他脱孝，挨个地缠着他去吃酒还指明了去满春园。 （）经了上次的事，慕辞哪里肯去，一来二去的不同意，也惹恼了苦苦劝说的娄安。</p>

不愿去满春园是吧，那就去烟雨胡同的神灵台吧，还不愿意？更好，娄安挥了挥手，一众正无聊的监门卫兵将，扑上来就要抬着自家上将军往神灵台去。</p>

棠朝明令禁止官员狎妓，一经发现严惩不贷，于是皇室经营的乐坊舞馆火了起来，另外一种地方也火了起来。不许官员狎妓那就把舞馆乐坊的姑娘请出来，到别的地方玩乐表演，这可不是狎妓，只是领着姑娘出来玩。神灵台，便是诸多勋贵趋之若鹜地可以领着舞娘去的好地方。</p>

也是慕辞倒霉，恰逢娄安好容易在神灵台定了位置，本打算狠狠敲许鸿陆岩一竹杠子，慕辞便硬生生撞上来。直接被一众人拽着去了神灵台，喊了两间包厢的娄安势要黑慕辞一顿，又遣人去请了满春园的红牌作陪，还不住打趣陆岩。</p>

陆岩对那满春园的岑红可是真爱，三五不时地就要去捧场，被自己的伯父骂了也不悔改，仍是一副情种的模样。监门卫几个人也都知道陆岩，对点了满春园无比同意，就忽略了慕辞的连声拒绝。</p>

满春园的鸨妈动作快，不多时就把三位红牌并着四五位清秀姑娘一道送来，慕辞当场就想起身，寻个地方躲起来。被娄安一把抓着坐下，推了一个清秀姑娘到他怀里，惹得许鸿一阵放肆大笑。</p>

“上将军，今夜美人在怀，何故愁眉苦脸一脸不快？”</p>

慕辞这下再淡定也笑不出来，把羞得一脸红晕的姑娘扶起，拿着折扇就想去敲笑得止不住的许鸿。</p>

“既然凤羽有兴致，不如来左拥右抱一番，也让旁人瞧瞧咱监门卫许将军的风采。”</p>

陆岩已经拥着岑红去了另一包厢，挨个把取笑他的弟兄敲打了一遍。几个清秀的姑娘笑着倒酒劝酒，偶尔被一群纨绔调笑得满脸晕红。满春园的另一个红牌素练清冷，素来不爱多言，在屏风后抱了琵琶自弹，拨着一曲不知名的曲子。</p>

柳飞纨身边围了不少人，她挨个递了酒行了礼后才被放过。走出一群斗酒的监门卫兵将，柳飞纨一眼便注意到低头品茶的慕辞，正微笑着与身边的许鸿交谈着什么。</p>

低头整理微乱的袍角，柳飞纨这才鼓足勇气上前，对着两人敛衽行礼，口称“慕公子，许公子”。许鸿便立刻笑着迎起，邀她坐下共饮。柳飞纨客气两句，就坐在了两人对面，眼角的余光盯着慕辞抚着白瓷杯的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p>

以往这个时候，就算对柳飞纨不喜，慕辞也不会落她面子，更不会任她打量许久而不发一言。可是现在，慕辞想说什么就情不自禁想到那日李玖含泪的一双丹凤眼，心里对柳飞纨的注视愈发烦躁起来。</p>

许鸿仿佛不觉气氛尴尬，执了茶壶给柳飞纨倒茶水，调笑般说了一句“今日有人心情不快，尚请柳姑娘不要介怀”。那个“有人”说得意有所指，柳飞纨几乎转瞬就盯在慕辞脸上，似有所期待。</p>

许鸿的本意是解释慕辞今日失态，奈何柳飞纨会错意，以为许鸿是告诉她慕辞今日心里不舒服，让她安慰，又忍不住想今日慕辞为何心情不快，莫非是与敬王府的那位郡主吵了架？想到这，柳飞纨愈发觉得慕辞的模样像是因情所困，八成是被那郡主气的，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p>

柳飞纨倒了杯茶水，放在慕辞手边，收回手时故意擦着他的手边而后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放柔声音说了一句“慕公子若有不快，不如说与飞纨听听，飞纨虽蠢笨但也愿听听公子的心事。”</p>

许鸿看着柳飞纨一副解语的姿态，暗自去看慕辞的反应，见他仍是一脸平静只眼底透出几分不耐烦，便知他是对着柳飞纨不上心。</p>

监门卫虽时不时在乐坊舞馆闹上一次，但慕辞从始自终都是淡然处之，没对哪一位姑娘上心过，看着虽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实际上一点儿怜惜之心都没有。许鸿早就暗暗嘲笑过他，说他是什么不解风情的蠢人，眼里只放的下自己的未婚妻。</p>

慕辞从不反对，只笑着说娄安林总年龄尚小，自然会玩闹得疯一些。说完悠悠地盯着许鸿，许鸿这才明白他俩是比监门卫其他人大上许多的。许鸿与慕辞同岁，自幼一起长大，慕辞十四岁进监门卫的时候许鸿便打算与他一起，可恰逢许鸿父亲在安南都护府亡故，只好回去守孝三年。</p>

等到许鸿脱孝进入监门卫的时候，慕辞已经因为战功擢升为监门卫上将军，差距甚大。如今两人已过了二十，而林总陆岩这些孩子还正是鲜衣怒马的十七八岁少年。慕辞不说许鸿尚不觉得，如今提起顿时生了一种英雄迟暮的伤感。</p>

慕辞收回被柳飞纨触到的手，心里烦闷更盛，忍不住起身，道了句屋里烦闷我且去外面透透气。等到柳飞纨反应过来想要接话，他已经推门走了出去，又顺势阖上门。</p>

神仙台是一座带着异域风情的三层楼阁建筑，造型别致的楼阁粉墙绿窗，顶上不是一般的八角飞檐，而是佛寺里绯红色的塔尖，故在烟水胡同低矮的屋子里，神仙台仿佛鹤立鸡群般竦峙在这里。</p>

慕辞忽略耳边的调笑娇言，穿过回廊去了神仙台外一处为夜晚望月而建的凸出游廊，倚靠着栏杆出神。今夜上弦月如钩，挂在东南方向。</p>

台里丝竹声不歇，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慕辞闭上眼睛，耳中便听到不歇的各种嘈杂声音，缭乱纷杂。</p>

神仙台里，大多是乐坊舞馆的舞娘，奏起乐器来不过是常见的琵琶管箫，技艺也都一般，皇室乐坊顶尖的舞娘是不会轻易随客人来这种地方的。</p>

慕辞眯眼听了一会儿，正对这嘈杂的声音失望，忽然听到一阵箜篌声，奏的是熟悉的曲子洛神，调子响起来就立刻攫住了慕辞的心弦，忍不住细闻起来。</p>

箜篌声似乎在他身侧的包房响起，声音清越却隐约飘忽着异常的情绪，忽上忽下地让听者的心也跟着揪起来，融入空气里带着不同寻常的气息。慕辞骤然睁开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p>

离他极近的包厢里传出几句交谈，有男人淫笑着讨论，这是哪家的红牌，一曲箜篌听着宛如缨妃在世，勾人得紧。慕辞长眉蹙起双眼如剑，犀利地盯在议论不息的包厢里心绪越发烦躁。缨妃，传言中那个祸国妖妃，深得帝王宠爱且弹得一手好箜篌的妃子。</p>

听着曲调愈发高昂的箜篌，慕辞几步走到了传出声音的包厢里，靠在镂空窗格的阴影处皱眉听着。屋里的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压低的声音不若男子低沉，在箜篌的衬托下显得柔媚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