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2）

李玖抽出怀里的素白锦帕，帕上绣着香草蝶图，微微松了一下手。小心地对着李瑛漂亮的眼睛吹气，轻轻的气息使得那长长眼睫晃动不止。</p>

攥着手里的锦帕，李玖动作温柔地贴在李瑛眼上，温柔的擦过他的眼睛，贴在眉眼间不肯拿走。</p>

锦帕触到眼睛的瞬间，李瑛便闭紧了双眼。不知为何，锦帕贴了上去，李玖的骨节便感受到了湿润的水痕，顿时忍不住一抖，搂着李瑛后背的手也禁不住使力。</p>

李玖的腰也被李瑛更紧地抱紧，不小心就碰上了矮桌边沿，一瞬间的疼痛她本来想呼痛出声，又生生咽了回去，贴着他的眼睛柔声劝慰。</p>

“阿瑛没事，姐姐揉揉眼睛就好了，待会儿就没事了！”</p>

李瑛胡乱地点头，也不反抗眼前温柔的力道，嘴角颤抖几下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发出小兽般的呜咽。</p>

李玖禁不住回忆，多年前细雨微风，一眼望见那个杏黄色衣袍的孩子对着一盆残哭泣，她抽出不算干净的帕子，随意地帮孩子抹去泪痕。</p>

“眼里进沙子了揉一揉就好，男孩子哭什么哭，不知羞！”</p>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抱了许久，久到李瑛身上说不定就沾了李玖常有的草木冷香，李玖的腰身也因长久挺直而酸痛起来。李瑛总算有了动作，轻轻地扭了扭腰身，紧抱着李玖的双臂也放松下来。</p>

“姐……”</p>

李玖听得他软绵绵的叫声，像羽毛扫过胸口一般，认真地在他眼头眼尾擦了一遍，终于拿走湿润的锦帕。</p>

锦帕被拿开，李瑛澄澈通红的眼睛暴露在空气里，仿佛水洗过的天空。李玖看他的模样揶揄一笑，抱着他的手却不肯放开。</p>

“瑛弟，记好姐姐说的。近日殿中省若有什么异动，千万不要过问。若火烧到了东宫，只管装作不知情与阿璟多相处就是！”</p>

李玖靠近李瑛的耳朵，低声提醒着他。今日敬王妃墓前的事若与殿中省脱不开关系，那宫里又会掀起风浪，如果有人借此陷害东宫，她怕圣上大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p>

李瑛不解其意，但是也没有多问，只点了下头表示知道，而后也贴近了李玖的耳侧，说了几句话。</p>

“父皇今日忧心甚重，又染了小恙……陈氏想给承恩殿换一个名字，内监局和礼部商议了一个殿名，呈给父皇了。那日我在信和殿看到了，新名字是麟趾殿……”</p>

李玖如遭雷击，石化般听着李瑛絮叨着其他事，耳边只有一个麟趾殿在不断回想。忍不住咬紧牙关，实在想不到陈氏竟然如此耀武扬威，和公开觊觎后位与储位无异。</p>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p>

西伯文王之子，文武兼德，时人谓之麟之趾。</p>

还不确定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就如此张扬地换了宫殿名，当真不怕生出个女儿死胎贻笑大方么？李玖暗自攥紧双手，任尖利的指甲刺入手心皮肉。</p>

“朝中定有人反对，瑛弟先不必忧心，还有祖母，定然不会让她猖狂起来的。”</p>

太后对李瑛没多少祖孙之情，但也比陈氏来得讨喜。依着陈氏和太后的过节，太后肯定不会让陈氏顺心地坐上皇后位。还有前朝的言官御史，也不会容忍这样本该皇后用的名字，按在一个皇妃头上。</p>

“瑛知道，杨御史已经跳出来反对了，只是目前父皇没有处理……陈氏已经三个月没有给祖母请安了，大约父皇是晓得的……”</p>

李瑛还有许多的话未出口，比如今日本该圣上与他一同拜祭凌后，可最后是他与李璟一起去的。再比如前日他在园遇到了皇贵妃陈氏，被她要求着帮她去找落在草地里的耳环……</p>

陈氏怀孕至此四个月，李瑛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不安，储位动摇得让他越来越不安。这种动荡不知何时结束，也许陈氏分娩之际才是黑暗的开始。</p>

“瑛弟，你是元后嫡子，陈氏纵然上位生下的孩子也不及你尊贵。储位，可没有那么容易更换的！”</p>

储位更换，就是朝局动荡，几个派系的争夺战。李瑛外祖家黔州清流凌家，朝中三成大臣都是拜师凌家当家，李瑛若入朝，便能得到极大助力。到时，储位可不是一个后宫女人凭着一个婴孩就能轻易变动的。</p>

这些道理李瑛当然懂得，凌后为他经营多年的底牌还在，可他就是觉得惶恐不安。或许是以前的储位来得太安逸，也没有多余的兄弟威胁，现在骤然受到冷遇便觉得无力维系，失了父皇宠爱。</p>

现在被李玖一番安慰，漂泊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仿佛找到倚靠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定下来。李瑛黯淡多日的心终于亮堂起来，对着李玖一笑。</p>

“姐姐放心，从小是我的东西，长大了也不会属于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