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二（1/2）

高考以后,他们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面。

他很清楚,尽管那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也没说放心上,实际上,很多事情对她而言都只有想和不想的区别。

整天黏在他身边，能够在任何他出现的场合巧遇是她想。整整一个暑假连着之后几个月不见人影,不管他刻意等在楼下还是直接登门拜访都巧合错开，原因便是她不想。

想与不想之间只相隔了一个字，他却在这样的落差中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好像第一次面临失败般的失落惆怅和淡淡的迷惘。那心情就跟那天在她家楼下站了很久，一直站到天已黑尽明月当空,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时的感觉一样。

像这样的情绪，在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他的确还是第一次经历。

很新鲜,同时，也是非常糟糕的体验。

……

高考之后两人渡过了一段说朋友不像朋友，说陌生人不像陌生人的日子。

她有很久没有来找他，即使碰面也只是淡淡一笑半点没有异常，在外人眼里看来不过是她终于稳重懂事起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不对。

宋景行不明白对方突然疏离的原因，就像他直到很久以后都不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何那么迟钝，明明那种冷战的趋势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有了苗头。

两个人不是同班，填写高考志愿时，她也没有像从前他们关系融洽的那会儿一样，站在他面前脸颊微红大大咧咧地开玩笑说：“我嘛，肯定是不能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了，那就将就一下，你要去哪儿，我看看旁边有没有我能刷刷存在感的地方，好歹也能跟着你蹭几顿饭吃。”

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呢？宋景行似乎已经记不分明了。只是记忆中对方那张像涂了胭脂般红扑扑的脸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以至于后来填志愿时她没有应约过来，他仿佛，也是失望过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失望些什么，总之的确是在失望，或者说失落的。

也许还有一点点细微的茫然。

填志愿时彼此没碰过面，她本人忽然口紧谁也不告诉。周远辗转试了许久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她报的学校，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暧昧兮兮地问他：“你要听么？”

他一贯情绪内敛，即使这种时候也没有表露出丁点紧张的意思，八风不动地扫了一眼对方，反而是周远撑不住，率先举白旗投降：“行了我懂了，闷成这样居然还有妹子看上你，除了这张脸和成绩还有哪里棒嘛哼，简直是瞎了眼……”

嘟嘟囔囔说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报了一个学校名，同她之前和他商量的差不多，都在一个城市。

彼时宋景行还不明白这已经是对方最后最微弱的一搏，他也没有发现在听见答案之前，自己尽管面上不动声色，手心却隐隐有些出汗，直到此时才骤然松了口气。

那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心口猛然一跳尘埃落定那刻，他差点忘了还坐在自己身边，持续不满状态继续吐槽他只有一张脸跟身高跟成绩，说到最后忽然趴在桌上泪流满面“为神马窝一个都木有”的周远，直接站起来去找那个人，说——

说什么呢？

他眉峰一蹙握紧拳头，最终仍旧什么也没有做，像之前一般再次坐回原位。

说点什么呢。

周远说其他人会看上他都是因为他的外貌和成绩，他不觉得这个说法有哪里不对，但他清楚有个人绝对不在这一列之中。

认识她的时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出现的狼狈境况，而她告白的时候却是在他奥数竞赛发挥失常，首次与第一名失之交臂的时刻。她在他出车祸的时候第二次和他告白，之后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不管他是好是坏从来没有放弃。

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如果在面对这种场面时，他是否能有这样的勇气。

那个时候的宋景行以为这样的冷战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就算填过志愿以后等了一天又一天，他依旧觉得总有一天那个人还会和从前一样，在某一天的早晨像投篮一般把早餐扔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一句“男生干嘛这么小心眼，明明是你的错就不能先跟我道个歉嘛”，于是两个人就能顺理成章地和好。

后来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总有一天”，就是“总也不会来的那一天”。

升上大学以后两个人很久没联系，直到后来一起玩了游戏才逐渐有了转机。

她似乎重新满血复活，又回到之前那种状态里，整天追在他身后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即使再也没说过喜欢他的这种话。

后来想起来，他那时的确很迟钝也很天真。以为两个人这样就算和好，又可以开始自欺欺人自以为想要的朋友状态，也就全然忘了之前的辗转反复。他再一次对未来充满信心，也再一次让自己过渡到像之前一样，因为太容易得到，所以完全不明白自己需要珍惜什么。

他的确没有发现那真的是她最后一次努力。

直到大一时几个班一起组织了一次十分盛大的聚会。他原本打算去，也跟她通了气说要来。两人原本约定好在哪里见面，结果学校临时有事，他抽身不了，电话也没带，只好找了之前一名两人共同的朋友帮忙转达她不必再等。

中途出了一些小意外，她直到约定时间过去三小时才得到这个消息。彼时正是冬天，她一个人在寒风瑟瑟中足足站了三个钟头，居然强撑着没有走。帮忙转达的人非常抱歉，她却说自己没有事，打起精神一个人去了聚会场所。

原本约定的二人行变成独自前往，早已得知这个消息的某部分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使有人一直不停帮忙打圆场，也无法避免她被冷嘲热讽和挑刺。

席间似乎还出现了某些针对她的小意外，事后得知这些消息的宋景行当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被那些人看不惯。然而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她一回到宿舍就大病一场高烧不退，之后游戏删好友删号，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宋景行后来回忆起这件事，也实在觉得自己非常糟糕。当时他忙晕了头，没空上游戏也没时间联系其他人，自然而然把她的事情放到一旁。等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一周后，即使立刻打电话给对方，也只是得到无法接通的回复。

他那时依旧怀着侥幸心理，自以为是地想：没关系，即使是上一次，她气消了以后不是还是重新回来了么？如果这一次她一直生气，那就由他来主动吧，反正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计较谁先谁后。

他固执己见地坚定那只是朋友间无法避免的小摩擦，却忘了去追究为什么周远出现类似情况时他不会有任何反应。

明明在想偶尔主动一次也没关系，只是打电话一次不通，两次不通，三次还是没人接。到了他再也等不下去，发觉自己头一回在她面前碰壁这么多次时，他才在周远无奈的提示下逐渐明白：原来这一次不是小问题，在她的手机里，大概就在那一次同学聚会后，就已经把他……拉黑了吧。

而他所谓的那些纠结挣扎纠结再挣扎，亦不过是演给自己一个人看的独角戏。

但他反而莫名其妙地失落起来，而且确凿无误，的的确确地失落了。

那种失落像蚂蚁一样细细地蚕食着他的心脏，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他感觉自己就像中了邪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那样的情绪，只知道时间越久她生气的日子，他就越来越没法冷静。

要怎么冷静呢？明明是认识那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