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6皇城惊变（1/2）

外边都在疯传云漪被萧灏嫌弃的悲惨遭遇，半月的光景下来，连宫里的安婕妤也被惊动，特意传我进宫问话，如此一番折腾，我早已心力交瘁，再也无心理会越来越厉害的谣言。

这一日雪后初晴，难得天气晴好，时近年关，据传京郊马场新进了好几匹西域名马，我自幼便在北疆跟着萧翌练得一手好马术，良驹当前，未必不算是一种诱惑，每日关在房中，便试着出去散散心的心思出了门。

出了内城城门，我刚一挑了帘子随意看了看外面，就瞧到对面一辆乌篷马车里，一只修长的男子右手微挑开帘子，转而便是宇文凌微探出的清俊容颜。

正欲躲回去，就已被他远远看到我，我们的车马离得很近，两个人各自对视一刻，继而微笑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

新年一到，宫里大大小小的应酬酒宴也多了起来，妯娌们聚在一起，抽签，行酒令，女人之间总有那么多新奇事说起，这一日大家正说得热闹，萧灏的大嫂秦氏突然笑道：“我怎么瞧着四弟妹这张脸越看越像一个人呢。”

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住话头看我，秦氏笑道：“瞧你们这记性！‘那个女人’才去了几年！”

众人恍然大悟，又在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神色中暗含一丝讳莫如深，纷纷低声附和道：“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

我不解地问，“‘那个女人’是谁？”

秦氏警惕地朝四下看了看。方才朝我附耳道：“四弟妹你刚嫁过来自然不知道呐，‘那个女人’是宫里多年的密辛，东六宫那边的冷泉宫你去过没有？当年咱们父皇呀，就是把她关在那里。不让任何人去探视，听看门的内官们说，她每天就在里头又哭又喊，声音吓死人了。”

冷泉宫？我想了好久方才意识到是上次遇到皇帝的那所小院？后背一阵一阵的寒凉，我试着问，“可是冷泉宫那里不是当年端慧长公主的旧居吗？为何父皇又要囚禁一个疯女人在那里？”

秦氏低低笑了几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个女人’就是和当年早逝的端慧长公主长得忒像才会被父皇带回来，她进宫的时候，端慧长公主已经死在匈奴十多年了，皇上自然是疼她的。可她就是不识抬举。每日又哭又笑。没几年就死了。不过我可听说呀，那个女人虽是疯疯癫癫，每次看到三弟的时候却出奇地会笑。还有――”

秦氏还欲再说，原本一直沉默的独孤伽云不动声色说了一句，“隔墙有耳，大嫂莫不是忘了父皇早下严旨不准私议这些旧事了？”

秦氏脸色一白，她素来和独孤伽云不和，此刻冷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签一撂，“不玩了，扫兴！”

独孤伽云傲然站起身，朝众人福了一福，“看来倒是我扰了诸位嫂嫂弟妹的兴致了。如此，伽云便告退，诸位继续。不过这言多必失，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耳朵的，大嫂可得将这张嘴把严了才是。”

她淡淡说完，自转过身由丫头搀着离去。

“哼！将来谁是龙谁是凤还没个定数呢！她还真把自己当太子妃了？”秦氏朝独孤伽云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近来皇长子宇文昴在朝政上大出风头，身边的人赶忙谄媚安慰着秦氏，又是一阵好言相劝，秦氏方才缓过神色，又神神秘秘朝众人笑说，“对了，我昨儿听我家殿下说起一件稀奇事儿。”

贵妇们赶忙盘根究底，秦氏道：“就是我家殿下前些日子，转程派人从芦洲请来的贤士秦穆，这秦穆五官平淡无奇，架子摆得倒是大得很，来来回回请了三次才把他请进京，结果呢？宴会上表演杂耍跳火龙，那些奴才们不小心把火圈弄飞出去好远，在座的大家都没有动，你们猜后面怎么着？”

大家忙问怎么了，秦氏捂着嘴低笑，“唯独那秦穆吓得直钻桌子，最后呀，宫女服侍他下去换衣的时候竟发现他把裤子都尿湿了……结果殿下要他论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还真是徒有虚名，在场的众兄弟也无人愿意要，最后还是武阳侯做主，多亏了四弟宅心仁厚，将他收作了食客。”

贵妇们一阵哄堂大笑，我暗自在心底琢磨着秦穆这个名字，似乎总在哪里听过，我试着问秦氏，“那秦穆是不是有六根手指？”

秦氏不明所以地点头，我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忽然记起了还是在一年以前的西北，某一个深夜里，我一时睡不着就起身找乐子，却在萧翌书房外面的院子里看到了几个神神秘秘的男人从里头告退出来，我和其中一人无意间打了个照面，借着微弱的烛火，我看清了那人平凡无奇的五官和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他右手上的六根手指，当时我还特意去问萧翌为什么那个人有六根手指，萧翌只说不要看他其貌不扬，这个人的肚子里装的的东西寻常人未必比得过。

秦穆绝非庸碌无能之辈，可是为什么他要故意在野心勃勃的宇文昴面前装作胆小如鼠，惹得宇文昴嫌弃，最后又被萧灏收为门客？还是萧翌做的主？难道，这之中有什么猫腻？萧灏一向和宇文昴走得极近，为何又要瞒着宇文昴搞这样一番小动作，我再一想起方才秦氏所言，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在京城中悄然撒开……

在很久以前我就注意到，萧灏并不是表面上的不学无术，玩世不恭，这个与我同床共枕将近半年的男人，一定并不是外表上所见的那么简单……

新年时，恰逢皇帝寿诞。皇帝特地广发请帖，邀请南边的魏国，东边的晋国两国国君齐聚长安会晤，自昔日一人独大的西燕灭亡后。如今天下三分，看似局势平衡，实则还是北齐占得头彩，南魏东晋两国国君也欣然应邀，日子便设在元月十五，届时宫中将有盛大的夜宴。

我也并不知道，这一夜盛大的宴会，亦正式拉开了我这一生坎坷的序幕……

云漪回到毓华宫时，萧灏已在等着，满身的酒气令人心惊。

“又喝酒了！”云漪说了一句。自去坐在妆镜前整理妆容。却不料看到镜中萧灏朝自己走来。看那脸色清冷，一伸手就将她肩上的披纱扯下。

云漪悚然一惊，起身扯上滑落的衣襟。叫道“萧灏，你喝醉了。”

“又去会旧情人了？呵呵，每次见过他，你的脸上总是会开了许多桃少。”他冷冷哼了一声，不由分说死力攥住云漪的手臂。

云漪一把推开他，毕竟有些心虚，道：“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我和你三弟清清白白，不是你口中那么的不堪！”

暗暗没料到，萧灏狠狠揪住云漪的头发。迫使她迎向他阴戾的眼神，“我病着的时候，就对你们这些勾当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我和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还想骗取我的信任！说！你今天和他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一个是孽星转世，一个是身世不明的野丫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呵，也只有我，会将你捧在手心里爱。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萧灏，你给我住嘴！”云漪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桎梏，一口气连连道：“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的人格？我受够了，我忍够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不知廉耻，我告诉你，我行得端，坐得正，而你呢？嫣儿是谁？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一个什么盆栽，要你摆弄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早就不想做那个女人的替代品！”

“崔云漪，不要妄想我会怜香惜玉！”他冷笑说完，旋即一把狠狠将云漪推到在墙角，又在屋里发狠砸了一堆瓶物件，那些都是前些日子他风风火火折腾来送于她的，现下终被他亲手打碎，满地狼藉过后，人已拂袖而去。

萧灏一走，姝梅带着唬得满面苍白的婢女们小心翼翼进门来，婢女们忙着收拾地上的满地狼藉，姝梅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漪不由得掉泪，轻声安慰。

云漪只淡淡苦笑，伤得再痛，却敌不过心中的哀凉.

她终于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再如何隐忍，再如何勉强自己，终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如此也好，大家都把话说穿了，往后的日子也不必天天戴着那张面具强颜过活。

时近中秋，御园中菊 竞相绽放，而云漪得到了消息——宸要启程奔赴东炽国了！

心中无限哀凉，只呆呆坐在御园里将菊 瓣一瓣一瓣撕碎踩在脚下碾碎。

菊 ，是丧葬之，宸离去的时候竟然是菊 竞相开放的使节！

最近也不知萧灏在忙着干什么，居然连面也难得一见了，问起姝梅，直说皇上龙体有恙，汉阳王身子也不大好，景王就一直在协助皇后治理朝政呢。

听说萧君钰病了，萧灏又在帮助治理朝政，联想到上次在葡萄架下听到皇帝和汉阳王的对话，云漪一个激灵，从雕凳上弹了起来，唤了姝梅一同去探望萧君钰。

姝梅早就急不可耐要去探望汉阳王，见云漪邀自己同去，无限感激，一路只声声叹息，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光华殿。

光华殿门前依旧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宫女，姝梅亲切地唤她婉儿，问起汉阳王病症，婉儿只说他自上次从景王那里回来，就一直病着，只说是中了某种毒，却也查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