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探望（1/2）

真要说起来,小刘氏是有点看不起叶则全家人的，只是她很聪明，从未在人前表露出来。小刘氏这样的想法，出身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是大环境后天养成的,能平和看待出身比自己低的人着实不多。

叶舒他们走这一趟，自然不是空手而来，只是带的礼很平常,就是阳山县常见的普通海鱼和蔬菜。温氏见了撇撇嘴收下，小刘氏微微一笑，没发表看法。

“听说前段日子,你搬到叶家村住了？”温氏并不是多关心叶舒，只是起了个话头。

“嗯，亲戚住一起不容易被人欺负。”叶舒说的很坦然,像她这样投靠亲戚的人家很多，没谁看不起谁。

“你们过的不赖啊,瞧你这脸色真不错！”温氏看叶舒皮肤虽粗糙，却脸色红润，想是不愁吃穿。看着叶老爷子原配留下的几个儿女，不靠着自家小儿子，日子过的并不比他们差太多，温氏有些不是滋味。

“娘，看您现在养尊处优的，皮肤都快比我们好了，您才真正是过着好日子。我天天都得下地，哪能和您比？”叶舒并不介意夸夸自己的继母，只不过浪费点口舌而已，免得她心情不好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现在这种世道，人情往来都淡了许多，很多人家甚至断了亲戚往来。叶舒和温氏一年也见不了几面，没必要弄的大家都不愉快。

女眷这边都是闲嗑家常，男人那边也差不了多少。先是问问各自家里的情况，见基本都安好，便开始聊起阳山县的大事小事。

这次冰雹毁了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子，屋顶更是没有哪家不需要修补的。这段时间，阳山县家家户户正为这事忙碌。不少人家自己不会修屋顶，还需要请专门的匠人，看着额外的支出，他们心疼的很。可这又能怪的了谁，谁叫他们不会这些手艺。

北方真是幸运，秋收完毕，地里只有一些耐寒的蔬菜，像是大蒜之类，种类和数量都少，冰雹过后，损失不大。南方不止冬小麦之类粮食几乎颗粒无收，越冬蔬菜也砸了个精光。不比不知道，一比较下来，损失个屋顶真不算什么。

叶则全回来时，天色已经非常暗沉。往日衙门里比较清闲，这两天因着冰雹的缘故，叶则全很忙碌，这个点回来还不算太晚。

“则全回来了，你去换件常服，一会开饭。”天色已晚，叶老爷子看见小儿子回来，立即让下人上菜。

“大哥二哥大姐，好久没见你们了。今儿个来看爹娘，是因为冰雹的事吧？”叶则全换好衣衫后随即落座。

堂屋里席开三桌，两桌女眷带着小孩，另一桌则是当家男子。席面比较好，一方面是因为待客之故，另一方面则是叶则全家条件比较好。

女眷那两桌客人里只有两个小孩，江文力和江文远，都是叶筝的孩子。叶筝夫家虽有叶则全照顾，那也只是能填饱肚子，想常吃好的不大可能。两孩子都不大，看到好吃的自然想吃来着，只是想起叶筝来之前的嘱咐，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那些肉菜流口水。

“文力，文远，不用管你们娘，想吃就夹。”温氏对自己的几个儿孙那是没话说，往两个外孙碗里夹了几筷子红烧肉。这两年下来，温氏已经改了许多往日的做派，只稍稍夹了一些菜，并没有把碗直接端到两个外甥面前。

小刘氏早已经习惯，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着丫鬟给她布的菜。女眷这里一个人配了一个丫鬟，只是根据各人喜好，有些人没让丫鬟伺候。温氏作为老太太，自然也有人服侍，只不过她嫌弃丫鬟夹的不合她心意，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夹菜，只有那些夹不到的才让丫鬟帮忙解决。

叶舒和叶筝都没让人伺候，两人对此都不大习惯，还是自己来吃得比较畅快。这么一来就形成了，丫鬟们不断用公筷帮自己主子布菜，叶舒几人则埋头各吃各的，画面竟然别样的和谐。

一开始，小孩子们都顾忌着大人，吃得很斯文。等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快见底时，小的几个就忍不住了，纷纷开抢。有些菜即使是叶则全家也不常吃到，错过这次，又要等好久，他们哪里还会惦记自家娘的嘱咐，先抢到手再说。

三婶陈氏和四婶周氏看了很无奈，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们两家靠着叶则全，自然矮了小弟他们一截，想吃什么也不好意思叫大厨房做。至于小厨房，那也只能偶尔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

三叔四叔两家收入并不那么丰厚，还要接济各自媳妇的娘家亲戚，余下的粮食之类都要留着以备万一，不能换成好吃的浪费。种种原因下来，尽管吃的比以往在叶家村时要好不少，看见一些比较稀罕的菜，孩子们仍做不到淡定以对。

尽管看着孩子们这样有些心酸，陈氏和周氏倒也不是白眼狼，知道能有如今的生活，多亏了叶则全一家。日子过的比太平年间还要好的真心没有几家，他们已很知足，只有那些没脸没皮的才会强求更多。

女眷这两桌闹腾的欢，男人那桌却是把酒言欢，惬意得很。现在酒都成了稀罕物，粮食少，酿酒的自然更少，平时轻易都不舍得喝。亏得是叶则全家，还能拿酒出来待客。

叶明泽家只有供给郎中的消毒用酒，自家已经有段时间没喝了。叶明泽家都如此，更不用说他大伯家和大姑二姑家，都是久未尝酒味，一桌子男人自然是喝得酣畅淋漓。

好在几人还算有分寸，知道酒不好弄，并没有敞开了喝，尝个酒味就主动停歇。叶明泽和蒋敬之都没有喝多少，他们要赶夜路回去，主子们都喝高了实在不是个事。

叶明泽从叶则全口中了解到，阳山县城平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除了那些有手艺，现在还能派上用场的，其他人只能勉强糊口。城里好些个店铺都关门歇业，人市和风月场所倒越发兴旺起来。

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现在是连黄金都不管用了，只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还有兴趣侍弄这些。平民百姓只认粮食布匹这些实用之物，其中粮食是最受欢迎的，有了粮食其他一切都容易换取。

亲戚自是由叶则全家招待，叶明泽带来的仆役有好几十人，他很有自觉，晚饭让他们在马车上用干粮解决。要是这些人都要叶则全招呼，估计温氏肯定会当场跳脚。几十人的饭菜，那得费多少粮食？

酒足饭饱后，叶明泽一行人告别叶老爷子他们，踏着月色，欣然上路。

月末，月光很暗，好在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马匹还能勉强识路。秋风萧瑟，马蹄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就着暗沉的月色，格外令人胆寒。叶明泽这次带出来的哨兵向导都是走惯夜路的，并未受此气氛影响，以往怎么做现在也照样。

叶明泽搂过蒋敬之，把头靠在他右肩上：“敬之，有你在真好！”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蒋敬之很疑惑。

“你看，爹娘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弟妹以后也会成亲，只有你是完全属于我的，当然，我也属于你！”叶明泽想的明白，即使以后有了孩子，真正能和他交心的也就只有蒋敬之了。他来到大兴朝两年多，已经尽量让自己融入其中，只是偶尔还是能感觉出与周围格格不入。能慰藉他的只有蒋敬之。

叶明泽知道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和蒋敬之朝夕相处，不管他心思再怎么缜密，总归会在一些细小的地方露出马脚。蒋敬之偶有疑惑，却从不问他这些方面的事，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只当是叶明泽不想透露，遇见了还会帮他描补。

正因如此，叶明泽越发把蒋敬之放在心上。有个人能让自己爱着，那也是非常幸福的事。

这边叶明泽和蒋敬之两人正在卿卿我我，叶则全家第一进堂屋，几个主子摆开架势开始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