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房(2/2)
四楼走廊尽头,对。
在林谨还跟着许越城的那段时间,偶尔也有一些小病小痛,拍戏意外,总归是要来医院。
许越城还不出名的时候,有次拍需要吊威亚的戏份,设备出错了,他整个人直接从五米高的高空砸在了地上,摔断了两根肋骨,住了好长时间的院。
那是许越城第一次住院。只有一张病床,一间病房,一个林谨。
后来他也混到了可以包层的地位,还是喜欢选第四层,睡最里面的病房。
他对林谨开玩笑说,“这叫忆苦思甜,不忘初衷。”
后来许越城咖位越来越大,自然也没什么太危险的动作戏需要亲自上阵。这两年更是,怕是最危险运动的就是在综艺节目上玩惩罚游戏了。
这么算来也应该是他第一次包院住院。
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睡四楼尽头房间的习惯。
林谨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栋小楼。青峰医院建造的不比不同医院,干净生冷,而是一栋一栋的住院小楼修建的犹如独栋别墅,安安静静的站在一堆一堆茂盛的绿植之间。比起医院,更像个高档小区。
大概是安保保镖都去大门口堵着了,一路走来林谨倒也没见到什么人阻拦。她顺顺利利的将电梯摁上了4楼,出了电梯走廊也是安静空旷,夏威夷竹一扇门前一盆,墙上挂着巴比松画派的风景油画。
林谨径直向前走去,只是快要走到最底端的一间房间时,门里突然出来了两个人。
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留着利落的短发,神情颇为严肃,大地色的眼影深红色的口红,妆容精致,一身黑衣。
她低着头,声音快速没什么感情的吩咐道,“新闻都往片场意外上写,我跟泓导已经商量过了,做成技术失误就可以了。门口粉丝要安抚好,不要放任不管,但也不能养着,照顾好基本需求,定点劝慰。”
后面一点的那位穿着简单一点,一身简单的休闲套装,还是双平底鞋,脸上还有着几分青涩。
她点点头应着前面这人的吩咐,抬起眼睛就看到了走廊上孤零零站着的林谨,刹那间瞪大了眼睛,惊悚不已,仿佛不是在走廊上看见了一个人,而是有一只丧尸孤零零的站在走廊那头,手指抬起就要喊人。
倒是前面那个女人也抬起了视线,愣了片刻,像是认出了林谨,手肘撞了一下她,低声又吩咐了什么。
只见那姑娘的表情更加惊讶了,像是不可置信似的又打量了林谨几眼,这才又重新进去了病房门里。
剩下的那人顿了顿,走了过来,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其实这是很奇怪的一幕。明显是精英打扮模样的人,跟一个类似逃课的女大学生,但神情激动的还偏偏是妆容精致的那位。
“……嗨,好久不见..”倒是林谨先颇为腼腆的笑了笑,“我出来的急,没换衣服,别介意啊。”
面前那姑娘的表情像是霎那间垮了一样,一把抱住了林谨,声音还带着不知道是激动出来的还是真正的哭腔:“谨姐!”
后面那姑娘带着两个保镖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她们团队里说一不二的小柔姐正抱着一个穿着像是睡衣配睡裙的姑娘,背影都在微微颤抖,看得出情绪有多激动。
被抱着的姑娘似乎一开始还有些茫然,最后挣扎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垂下的眼神再看不清什么神情,倒是睫毛长的很。
直到带着两个保镖过来的姑娘站到了她俩旁,小柔才松开了林谨,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是红红的。
“谨姐,城哥就在里头,那你先进去,我把人都带走了。”
林谨揉了揉脑袋,应了一声,点点头就往前走,还不忘说句谢谢。尾声听到一句,“那就是林谨啊!”
那声音中包含着激动,期待,不可置信,跟终有所盼的落地感。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林谨还在想,许越城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怎么感觉我的名字变成了一个类似于“伟大名人”的魔咒。
这些想法在进了病房后就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不需要刻意抛诸脑后,也没有情绪酝酿,自然而然的,林谨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焦虑,嘈杂,不安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的心,跳动的繁杂的所有思虑都消失殆尽。
就像其他人跟她说话的时候总会温和缓慢一两分,而林谨,她在见到许越城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要她跟许越城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就会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仿佛总有取之不竭的耐心缓慢流淌,永不停歇。
许越城三个字,自从出现在林谨的生命里,就是一个咒语。
大概是为了不给独自休息的病人造成空旷感,青峰的病房并不大,但也留足了探视的空间。
厚厚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有一束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刚好落在许越城的病床上。
墙上挂着暖黄色调的风景油画,兀自在屋子里生出一股别样的味道,为了避免花粉及一切过敏源,病房里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干干净净的42英寸电视,一张病床,还有张桌子与床头柜。
病床干净,是常用的白色床单,白色棉被。许越城就躺在床上,正在沉睡。
他平躺着,还输着液的右手放在被子之外,骨骼清晰有力,指节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白皙的皮肤下可以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那一束透过窗帘缝隙撒进来的阳光刚好斜斜照在他的手上,在阳光下那只手呈现出摄影作品的效果,手腕伶仃,近乎透明。
许越城安静的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再良好质地的病号服终归是病号服,蓝白条纹,棉麻质地。领口的那两颗扣子都没扣,因为躺着松松散散,露出同样苍白的大片肌肤和锁骨。
往上便是修长的脖子,牵带着下颚,微微侧着的一张脸,哪一截的线条弧度都好看的让人心旷神怡,像是帕尼尼手下的雕塑作品,没有任何一处不完美的线条。
大概是因为病中,没有任何妆容后期加成的许越城呈现出了他最本质的模样,皮肤苍白,有些偏薄的嘴唇轻轻的抿着,寻常就看不太出颜色的薄粉现下泛上了一点淡淡的青。
没有做造型的头发柔软,一团细密乖顺的黑像一从温柔的植被,安静的枕在白色的大枕头上。
三年不见,许越城好像看起来更加性感成熟,五官线条更加锋利,却又更加苍白了。
此时此刻他安静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在沉睡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被封印的沉睡的美感。仿佛画家笔下凝固的那一刻,摄影师摁下快门储存的那一秒,恨不得将时间永远停滞。
林谨沉默着,好像只过了片刻,又像是停滞了一个世纪。站在他的病床前,就被一并施了魔咒,湮灭在时间的起点。
最后,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因为输液有些冰冷的手背。
门外目睹着这一切的人,眼泪终于无声的落下。
靳柔忘不了,许越城在满脸鲜血躺在担架上,被抬着送进急救车里时还握着她的手,问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会来看我吗?”
那力气颇大,不该是一个刚刚从车祸现场捞出来的人应有的力气,抓的人手臂生疼。直到靳柔止不住的点头许越城终于脱力昏厥,那只手才无力的落下,随着他的主人,一起被匆忙的塞进急救车里。
像一场安心的终结。
病房里,林谨的指尖轻轻撩开了他额间的碎发,随后弯下腰,微不可闻的,像是蝴蝶落在初春第一朵还带着料峭寒意的花上,落下一个清淡的吻。
靳柔泪流满面,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林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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