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国（2/2）

目标很简单，医院。

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转个身再买回美利坚合众国，或者站在出站口感伤思考。27小时的直线飞行都没能让她思考出个什么缘由，想来在这儿站成路标牌也没什么用处。

林谨在国外的这两年总算养出点好的作风，就是身体力行。拦了一辆车，她就直奔医院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司机听说了目的地回头打量了一下林谨，大概是这两天接的全国各地飞来首都看望自家偶像的粉丝太多，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姑娘你这……也是去看许越城的？”

“啊？”

这是林谨往前那么多日夜以来，包括踏上这片故土往后的日子里，第一次再重新听到这三个字。这个名字，由人嘴里说出，乍然还有些不适应。

她也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还是在露易丝太太家那条吊带的白色丝绸裙子，上面只是一件出门时才套上的宽松的纯棉灰色卫衣。在飞机上云里雾里的过了一整个日夜，带着点点浮肿跟睡眼惺忪，那颇有几分迟钝的神情倒是让她看起来像个刚刚翘课补觉的女大学生。

司机看她这样就不像是许越城的粉丝，这才一脚油门下去启动了车子，大大咧咧的说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八卦。

“哎你都不知道，前几天那个许越城不是出车祸了嘛！拍戏的时候，我的妈呀，这几天那动静可大的，粉丝又是闹片场又是堵医院的。光我直接从航站楼接去医院的就有十几个了，都是一上车就哭爹喊娘泪眼婆娑的急着催我赶紧过去赶紧过去，好像她们就是主治医师，晚了一分钟这人就活不成了似的……”

司机好像是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对，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番林谨的神色，看到她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才继续说了下去。

“哎不过也是这个许越城现在是真的红，上次不也是在体育中心开个什么演唱会，我的妈呀，地铁直接延迟了三小时才停运，连什么小宾馆都能炒到上千一晚了，那声音！隔得几十公里都能听见！”

“第二天我又送那些小姑娘去高铁站啦机场啦，一个个还是哭爹喊娘的，眼睛红的肿的，不成样子的！”

“你说现在追个星，怎么搞得那么一副动不动生生死死的样子。”

不知道是太久没听到这标准的国语了，还是被司机师傅这抑扬顿挫的感慨语调感染了，林谨倒是搭了句话，说，“遇见喜欢的人，不就是那么寻死觅活大动干戈的嘛。”

师傅连连点头，赞同不已，说着现在的小姑娘就是这样，爱情顶天就算了，单方面追星也要顶天的，还是年轻！前几年他不是好像要公开什么结婚还是什么女朋友，还有粉丝要自杀的……真的是。

司机师傅说着说着又痛心疾首，林谨在后座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首都沙尘重，别说热带风情的椰子树摇曳了，连绿化植被都是灰蒙蒙的站姿僵硬，没什么生气。林谨心想，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大动干戈的吗？

自己当年算年轻吗？17岁，年轻。

算年轻，算小姑娘，是一见钟情的年纪，也一见钟情了。

需要元素一样不少，但自己不但没寻死觅活，连大动干戈都算不上。

……这么想来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粉丝。

林谨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师傅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这个笑容，立马搭着话问，“姑娘我看你从国际航站楼出来，才回国吗？去旅游还是去读书的呀。”

林谨温温和和的答了，“在旧金山念了两年，一直都没机会回来。才快毕业打算跑回来看看……怎么，师傅，许越城最近很红吗？”

林谨长得算不上美艳，但绝对是赏心悦目的小家碧玉型。清清秀秀的五官轮廓，连带着身子都仿佛比别人小一号的骨架，白皙的皮肤，一双湿润乖巧的眼睛看过来，无论是哪个性别年龄的人都会在这样的目光下温和两三分，耐耐心心说话。

果不其然，师傅在后视镜里只看了一眼，就跟看到了自己家闺女的样子似的，大谈特谈搜肠刮肚，恨不得把看过的所有许越城相关都倒出来，把他这几年的事扒的干干净净。

“那可不！要说现在国内最红的明星提许越城第二能排出一堆并列第二！但是说第一真的没人敢压他一头的！前两年祝融也算得上，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不见人影的，你说好好的一个童星，可不是糟蹋自己嘛。”

“打开电视一看，许越城的电视剧，换个台，许越城的综艺，两个都结束了，得，许越城的广告又来了，真的是……你看看这四处的海报，开个演唱会比国庆还热闹，交通都瘫痪了……我老婆之前一直都特别喜欢祝融的！最近也开始天天盯着许越城看了，烧饭都还要在客厅里放着他的电视剧，还不许人换台！

”

“祝融这小家伙，从小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就跟个玉团子似的，想说也没有比这娃娃生的更好看的了，结果！……哎，祝融这孩子怎么最近都不大出来了呢……别不是被许越城气着了吧。”

司机师傅不知是夸还是贬的叽里呱啦说了一路，林谨安安静静的在后座听着，直到下车也算把许越城这两年摸了个大概清楚。

无非绕不开的就是那些项目。电影，电视剧，演唱会，综艺，代言。

就是人越来越红，段位越来越高。想来那些接不到戏甚至万人唾骂的时光都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

林谨把行李箱提下来，落地的一瞬间莫名其妙衍生出一种想法。

“他也还是好好的。继续发光发热，大红大紫。”

可能是林谨这幅乖顺模样真的是极好的听众模板，司机师傅说的一路神清气爽，最后收钱不但给她抹了个零头，绝尘而去的时候还给林谨又指了指路。

“就是前面那个路口，过去右拐就是了。”

林谨把零钱收起来，跟司机师傅挥了挥手表示感谢——医院虽然过了粉丝犹如示威游行一样的预警时刻，但还是依旧处于人山人海，甚至有话被放出来是许越城一天不出院，她们就要一天守着许越城，势与爱豆心同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车尽量能绕就都绕了，师傅把她放在这边路口就打了个弯，掉头走了。

于是林谨一个人拖着那只小小的登机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路口过去。

果不其然，好心的司机师傅是不会骗人的。她还没拐弯，站在路口这头，就能看见医院门口黑压压的粉丝，堪比高考考点门外等候的家长。

林谨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登陆了自己的twitter。

她twitter注册的早，彼时只有身边那几个朋友一起用。后来微博盛行，便没什么人用twitter了，再后来许越城爆红，任何杂角噶啦的社交平台id都被关注了一波，连带着当时玩的那一拨人都热热闹闹的又复古用了一段twitter。

只有林谨的账号，依旧孤零零的像个死号，不更新，也没有任何动态。

但她知道，她是不是死号不要紧，总有个网瘾少年不是死号，而且日夜盯着手机玩儿。

她找到好友列表里的祝融，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我在医院门口，你能带我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