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邻妇宋红云自杀（1/2）

乔晨总算等到了休班，他在南天壕车站待了半个多月，得到了四天的休假。从工区吃过晚饭，他登上一趟回家的客车。列车穿山越岭，行进三个多小时，终于进入灯火辉煌的市区，五彩缤纷的灯光激活了乔晨的心情。他靠住车窗口，目光游移，沉迷在城市的繁华之中。

城市的夜景仿佛一条条流动的光带，幻化着绚丽色彩，把空间渲染得丰富而浪漫。九点钟，乡村已经进入睡眠，而城市的夜生活才渐入高潮，汽车川流不息，饭店灯光炫耀，舞厅霓虹灯闪烁，巷子深处的麻将馆里人影绰绰，赌博之风空前盛行。光和声构成了中国城市的流行色彩，拨动着市民们活泼的欲望细胞。民间把这一流行的社会现象，凝聚成两句顺口溜：“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再跳舞”，广泛在社会上流传。中国市民刚刚摆脱贫穷，解决了温饱，就迫不及待地闯入寻欢作乐的享受之中。

列车进站后，乔晨跟随旅客们下车。一出站外，马上感受到奇特的新鲜，就像刚入城的乡下人，对什么都感到稀奇，东张张西望望，唯有区别的是，他对这座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有一种重逢的亲切感，那是一种类似故乡的认同。

乔晨走上五光十色的大街，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那些跳完舞的浪漫情侣，滑完旱冰的少男少女，上完夜校的莘莘学子，刚从火车上下来的匆匆旅客，各方人流，不约而同汇集在大街上，你走我去，来往不绝，使初春的夜晚洋溢着繁忙的气息。对归来的游子来说，城市总是热情好客的，永远张开双臂，拥抱闯入它怀抱的人们，为他们安排适当的位置，有钱的人吃香喝辣住酒店，没钱的人讨吃要饭睡马路，各得其所，一律容纳。城市忙碌而不甘寂寞，只有在午夜时打一个盹儿，调整一下内在的节奏，休憩片刻，便又马上恢复生机。乔晨热爱这城市生活，觉着这种生活富有张力，属于激荡奔放的青春，促动人们为生活而拼搏，为事业而奋斗。

他在一个公共汽车站停下，等候夜班车。几分钟后，一辆公共汽车开来，乘客们蜂拥而上，挤在两节连挂的车厢里。乔晨站在车窗边，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想象将来某一天，一个漂亮的姑娘就坐在他身旁，被他守护，与他相视，手牵手一起回到他们温馨甜蜜的家。

这难道不是每一个未婚青年的梦想？

汽车开行二十分钟，乔晨到站下车，穿过一条小路往家走去。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概念：一方小院，三间房屋，简单的家具和一个离婚的哥哥。哥哥经常不在家，平时只有自己单住。拐过两条巷子，摸黑走到自家门口，推一下铁门，里面仍然锁着。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把手伸入门洞，打开锁子，“哐当”一声，推门进去。在院子里，他从墙上摸到灯绳，拉开院灯，猛然发现地上布满了尘沙、废纸和破塑料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把提包斜挎，从碳仓里找出扫帚和簸箕，一扫帚一扫帚把院子打扫干净，然后用簸箕把垃圾撮到墙角的一只铁皮桶里。他打开家门，一股久存的霉气扑面而来，把他熏到院子中央，他敞开房门，晾散屋内的气味。

一刻钟后，等到霉气味变淡，他才进屋，拉亮灯管，把提包放在茶几上，双手掸一掸长沙发上的浮尘，而后一屁股坐下去，仰开四肢，靠住沙发休息。

乔晨的父母前几年退休回ah老家居住，把这处房子留给了他。乔晨的哥哥乔曦曾在一家机械厂当车工，前两年单位破产下岗，失去了固定的经济来源，老婆便三天两头和他闹别扭，骂他没本事，于是一气之下，与老婆分居，投奔了弟弟。去年冬天，老婆提出离婚，他二话没说签字同意，净身出户。现在靠打临工谋生，在这儿干一天，在那儿干一天，还经常揽活在外地。

休息半小时，乔晨觉着口渴，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玻璃杯，转到厨房里接自来水喝。他拧开吱吱呀呀的水龙头，水管却流不出一滴水来，心想完了，街坊又停水啦！这里停水是常事，尤其在雨季来临之前，十天半个月供不上水，居民靠买井水过日子。没水什么都干不成，不能做饭，不能洗漱，极不方便。他看见橱柜上的暖壶，拿起提一提，居然沉甸甸的，拔出木塞子一看，里面满满一壶水，水还是热的，看来哥哥中间回来住过。他倒满杯子，用鼻子闻一闻，还好，没有异味儿，便慢慢喝下去，解渴。

回到外屋，他打开组合柜上的电视机，看一会儿动画连续剧，直到眼皮发沉，才脱衣上床，听着电视的音乐缓缓睡去。

电视整整演了一夜，这是他一种奢侈的坏习惯。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天色阴沉，空中飘起了细雨，春雨贵如油，雨来了，城市便充满了生机。整个上午卖水车都没有来，卖水人一向准时，今天不知什么缘故。临近中午，乔晨只得用热水瓶的剩水洗漱一遍，然后锁上门，到街上去吃饭。他先去附近的街心岛转一转，感受一xc区的繁华，此时节，街心岛花园里桃花盛开，丁香烂漫，一派芬芳景象。正是暮春天气，和风吹柳绿，细雨点花红，令人心旷神怡。

等到肚子饿了，他才走向街边，找一家干净的饭馆坐下。这家饭馆不大，只摆放几张桌子，明窗几净，温馨怡人。

一位散发着清香的姑娘走过来招呼他：“你要吃些什么？”

乔晨正望窗外，抬头搭话，不禁一怔，眼前莫非站着一位仙女？

他眨眨眼皮，看了又看，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姑娘。她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一根齐腰长的大辫子摆在胸前，又黑又亮，整个人显得清清爽爽，如一朵出水的芙蓉，粉红嫩白，仿佛天女下凡。

姑娘见他表情呆呆的，又问：“你要吃什么？”

他回过神来，脸色一红，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说道：“随，随便。”

“随便？”她盈盈一笑，清清脆脆地介绍：“我们经营的都是一些家常饭，有面条，水饺，馒头，烩菜，米饭，简单的炒菜，柜台里还有凉盘。你喜欢吃什么？”说完，她麻利地给他到茶水。

他定一定心，抬头问：“凉盘有什么？”

“有花生米，皮炖儿，拌豆腐丝，三鲜菜，调酿皮。”

“那就来一斤饺子，一盘花生米，一瓶啤酒。”乔晨望着她说，他平时不喝酒，现在突然有了喝酒的欲望。

“一斤饺子太多，六十个，怕你吃不了啊，一般顾客有半斤就够了。”

“那就来半斤。”

她转身去厨房准备，离开时，衣服扇动的清香让他心旌荡漾，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他全身涌动。此刻，他意识到了什么是美，什么是爱，什么是一见钟情，什么是情不自禁，什么是无法抗拒，美对人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吸引力，这是他从未没想到的。

乔晨觉着口渴，连倒两杯茶水喝进肚里。几分钟后，他看见她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柜台里取出一盘花生米，又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放进托盘里端上来。乔晨的目光跟随着她，不拉过每一个细节。她婀娜而至，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用瓶起子打开酒瓶盖。乔晨注意到她的双手有点儿粗皱，是那种经常干活的手，心里不禁感叹：如今的漂亮姑娘，哪一个肯为干活牺牲手相？不禁对她又多了一份敬重。

“饺子一会儿就好，你先喝酒。”她说完，从筷筒里抽出一双卫生筷子，细心掰开，递给乔晨。乔晨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邻桌叫喊要结账，她应一声过去。乔晨慢慢品着酒味，享受着美妙的情绪，此刻的心情，犹如一片晴朗的天空，一轮明月挂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