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湖，风起（2/2）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草正浓。原本荒疏的院落，竟在草的衬映下显得生动质朴了些。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墙面虽斑驳，但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屋顶出檐比较少，正是前些年在工匠间流行的制作样式。

领头大汉一下马，门口正百无聊赖的两个守卫小厮急忙迎了过来，卸下他们身上的武器，顺手接过他们的脚下马骡。对领头大汉静静道：顾大哥，你快些进去吧，堂主和几位副堂主正在发脾气呢。

这领头大汉名唤顾拜山，是孝兴堂的在岳阳的分舵舵主，为人豪爽，浑身散发着英姿勃勃的气概，颇受堂主白水晓器重。他闻听此言，笑道：并不打紧，待去去就来，兄弟们，赶紧进去吧。

往里走，当地放着一张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卉草虫的纱帐。”

再往里走，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再看那岸上的蓼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只见佳木茏葱，奇熌灼，一带清流，从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这一切的构造都不像是江湖人的客堂，但就是硬生生出现在此处。然而他们并不觉得突兀，反而增添了一些亲近之感。等到顾拜山来到中堂时，里面正襟危坐着四人，都是四十来岁年纪，看上去气色并不好，迎着他们头顶的方向是侠义为怀四个大字，而门口矗立的铜狮则威吓着所有前来叨扰的不明人士。

堂主白水晓一见顾拜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首先打开话匣子：朱棣太狂妄了，先前动了亲侄儿，如今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故意利用我们前去岳阳平叛，那些宵小之徒无非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主意，杀鸡焉用牛刀，只要岳阳城护军出动几千军民，便可清扫。朱棣非要我们前去，无非是令我们两败俱伤。

副堂主李春发回道：唉，话虽如此，道理我们也都清楚。可是堂主，时不我待。我们这些年发展的太迅猛了，很轻易就暴露在朱棣面前，这样一来他想铲除我们的野心也就昭然若揭了。

顾拜山及时道：几位堂主毋须如此，不就是岳阳贼寇么，有我们分舵的弟兄，自然是迎刃而解的。

另一位副堂主李明摇摇头：顾贤弟并不知道，并不是表面上如此简单。我们表面上被派去平寇，明明是江湖人，堂主却被授予一个正六品统领的虚职，无非是为了试探。朱棣也想看看我们的实力，如果我们暴露得太多，他一定会举全国之力覆灭我们，毕竟我们的老底绝不能暴露，不然怎能对得起蓝将军。

白水晓淡淡道：朱棣这招真狠，自古以来皇帝最怕的就是功高盖主，民间对我们推崇太多了，朱棣绝不会允许的。幸好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底细，现在我们需要尽快打通朱棣亲卫那一关，所以要扶植一枚旗子，放进朝廷。

顾拜山疑惑道：堂主可有合适的人选？

白水晓摇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我想，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宫闱科举，如果能控制几个状元榜眼什么的，可比控制武将容易的多，而且这也方便进入宫殿，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拜山点点头：只不过如果我们处处小心翼翼，恐怕岳阳很难拿下啊，先前依照堂主的指令，我们已经死守城中数月有余，导致损伤惨重。如若再不奋起反击，恐怕士气低落，也会导致弟兄离心。

白水晓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清楚，眼下也只能再撑一会儿，希望拖到科举那时，朱棣也会放松对我们的监视，拜山啊，你在岳阳平乱的时候，正好借机看看岳阳有没有什么人才，如若发现好苗子，一定要借机拉拢。特别是那种家中全无背景的，更容易对我们忠诚。

顾拜山点点头：属下一定会留心的。

而此时的大明皇宫内，朱棣也是满腹苦闷，连日里忧心忡忡，气的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俨然呈痴癫状。朱允文以及六年没有消息，这令他茶饭不思。不久前据他的内侍传来话，说在韶关发现了朱允文踪迹，急忙派人前去，却是一无所获，类似这样的假情报一抓就是一大堆，他心力交瘁，加上忙于政务，已经两鬓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