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身死听雨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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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姑姑才悠悠醒转，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我，脸上浮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看到姑姑如此虚弱，我不禁悲从中来，“姑姑，你怎么了？怎么会成了这样？”

一旁的听雨流着泪说道：“姑姑将她的内力都给了宇文丞相，丞相才能多活了这几日。”

我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喃喃自语：“值得吗？耗尽自己的一身内力，却只延续了父亲这几日的寿命？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姑姑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她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态，“这三日虽短，于我而言却胜过一生，你说值得吗？”

我忍不住替姑姑难过，姑姑这一生都活的冷冰冰的，是因为她一直在等那个能温暖她的人，虽然只有三日，可是，只要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便是一生。

姑姑看出来我的难过，拉着我的手，温柔的说：“小七，你娘虽为我的贴身丫鬟，对我而言，却亦师亦友，你娘擅长医术，我的这一身医术皆出自于她，我曾答应过她，要将这一身医术传给你们姐妹二人，却始终都没有机会，看来，我要做个言而无信之人了。”

我流着泪紧紧握住姑姑的手，“不会的，等绿蕊回来，姑姑也恢复健康，到时候再教我们也不迟啊，小七会认真学的，不会让姑姑食言的。”

姑姑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来不及了，姑姑等不到那天了。”

我哭着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姑姑会好起来的，您医术高明，只是失了内力而已，不碍事的，对不对？”

一旁泪流满面的听雨哽咽着说道：“师父不止是失了内力，她将百忧散过到了自己体内，如今，毒素已深，已经没有法子了。”

我怒声对听雨说道：“你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不拦着姑姑？你是怎么做人徒弟的？”

听雨只是低垂了头，默默的流泪。

姑姑叹了口气，“你别怪她，她根本就不知情，姑姑累了，这一生永远都活在复痛恨之中，我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孩子，最后又失去了爱人，这样的人生，活着一天，便是多一天的折磨，倒不如早些解脱了吧。”

我伏在姑姑的身边，嚎啕大哭，这一生，一直在失去的，又岂止是她一人呢？

姑姑从怀中掏出一只雕着五爪金龙的金簪，轻轻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召集着以前追随过我的残兵旧部和尔朱荣屠刀之下幸存下来的元氏后人，他们遍布大江南北，从事着各行各业，却都怀着一颗重复我大魏之心，如今，我将这金簪交给你，日后，他们便都听命于你。”

我霍然一惊，姑姑这是何意？难道要我带领着他们光复大魏吗？如今元氏一族名存实亡，东魏早已落到了高洋手中，如今他已称帝，西魏的皇帝已然岌岌可危，难道要我同三哥争斗吗？

不，不，我急急摇头，且不说光复大魏乃痴人说梦，单凭要和三哥决裂，我便不能接受。

姑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幽幽的说道：“我心中明白，光复大魏早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当年宇文泰，尚且还有几分情分，如今他一死，西魏迟早落入宇文府的手中，他们废帝是迟早的事，我也不要你光复什么大魏，我欠你娘的，如今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有朝一日，你若有用得着他们之时，只需找到他们出示金簪即可，他们当中领头人的名单，都在这金簪之中，以后需要之时，你打开便知。”

她犹疑了片刻，又说道：“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三哥虽然聪敏正直，却终究太过年幼，且不够沉稳，称帝对他来说，将是悬在他头上的宝剑，随时可能要了他的性命，宇文护此人心机深沉，有勇有谋，不容小觑，如果可能，你规劝规劝你三哥，让他放弃帝位，韬光养晦，待大权在握之时，再称帝也不迟啊。”

我知道姑姑是不放心我，她知道三哥是我在府里的依仗，倘若三哥出事，我必定会被牵连的。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姑姑，我会想办法规劝三哥的。”

她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之色，摇了摇头，“恐怕是徒劳的，这世上，没有人不爱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从坐上那位子开始，他们便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姑姑的声音越来越低，人也越来越虚弱，“将我葬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吧。”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除了这句话，还有她平生研制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的毒药和解药。

安葬了姑姑，听雨握着我的手说，“小七，我也要走了，以后，你就是微雨轩的主人了，微雨轩里的掌柜祁叔，曾是姑姑的副将，对姑姑忠心耿耿，有事你尽管去找他便是。”

我含泪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送你。”

她一脸忧伤，“两日之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