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别乞诺敏（2/2）

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就到达了海罕部落目前驻跸之所。前面提过，海罕卫虽然名称上是个卫指挥所，但实际上形同自治，朝廷向来实行的是羁縻之策，只要部落承认朝廷的中央管辖职权，同时接受朝廷名义上的任命就可以了，其他大小事宜，朝廷是根本不管的，实际上也管不了。海罕部落直接控制的人口目前大约有五六万帐二十多万口人，控弦之士凑吧凑吧也能堆出来十万，说起来倒是青塘地域的豪雄之一。

海罕卫的先辈自几百年前从北地迁徙来此后，就驱逐了当时占据此处的蕃人，后来甚至控制了周边不少蕃人部落作为附属。海罕卫的辖地东西长约五六百里，南北长约三四百里，基本上都是水草丰美之地，比周边其他几个卫辖地里一半以上都是沼泽盐碱地或者隔壁强多了，这也使得海罕卫近些年人口、牲畜大增，周边部落皆不能抗，在青塘西部已经形同一国。

海罕卫虽然强大，但是还是保持着游牧民族的习惯，随着牲畜追逐草场每年不断迁徙。目前王帐所驻草场正是过冬前最后一片绿地，随着严冬的即将来临，部落正在全力准备过冬所需的肉食、盐巴、干草、牛粪等物资。一个月后，大雪就会随时降临，部落与外界的联系会随时断绝，整个青塘都会静静地保持不动等待来年春天温暖的阳光来临了。

来到王帐驻跸之地，王二发现这里四周星星点点围居了大约上万顶帐篷，而越靠近王帐，帐篷就越大越豪华。王二还想着按照常规礼节，得先去拜访一下此地主人，就是部落酋长、朝廷钦封的海罕卫都指挥使、诺敏的父亲乌塔，至于人家见不见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但后来发现诺敏根本就没这意思，原来胡人待人接物的风俗礼仪和汉地差异很大，谁的客人就是谁招待，不用报备、不用繁文缛节的四处拜山门，倒省了许多麻烦。

随着诺敏来到她的别乞营地之中，这一片营地在一片山菊花烂漫的小丘之下，占地大约有几百亩，营地中帐篷有五六百顶，来往的大都是女人孩子，但其中也有不少精锐彪悍的骑士。诺敏一点也不避嫌，直接把王二和七斤带进了她的别乞皮帐内，这皮帐通体牛皮制成，占地大约方圆十丈左右，帐篷内被隔成了几个部分，大约是待客、起居各有功能。帐内的摆设也不似中原贵小姐的闺房，什么琴棋书画、女红刺绣之类的一概没有，刀剑皮鞭倒是挂了不少，不过账内还是有不少来自汉地花花绿绿的丝绸饰物，以及不少雕刻精美的木雕和玉石饰物，显示出主人女子的身份。

诺敏吩咐侍女端上奶茶，对王二说老师今天去后山喇嘛庙找大喇嘛谈经去了，已经派人快马去请，料得不久就会回来。这会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也好好聊一聊，整天听老师讲那些听了八百遍的中原故事，烦都烦死了，今日一定要听些新鲜的。

和诺敏聊了几句，王二就已经确定诺敏的汉文程度顶多就到了《千字文》《**经》的水平，她喜爱的不过是中原之地的繁华和热闹。这时候王二就挑些长安城里的趣闻轶事，还有街巷里年轻人玩闹的一些好玩器物和吃喝等等，说给诺敏听。诺敏一听之下大为欣喜，这些有趣的事情老师可从来没有讲过。诺敏嘴里不停的追问各种细节，王二答了一会就有点烦，七斤这时候适时的接过了话头。要说起玩来，那七斤足可以当王二的师傅，他说的长安城市面上的的店铺、城中的风景事物，街头的杂耍、小吃，就连女子们最关心的服饰香粉等等他竟然也知之甚祥，言语中的趣味性比王二可高级多了。诺敏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在上首坐都坐不住了，专门挪了位置坐到七斤身边，两人一起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倒把王二闲在了那里。

王二趁着这两人相谈正欢，站起来随意在帐中走着，仔细的端详帐中的各种器物，发现其中最多的自然是来自中原之地的瓶瓶罐罐，但明显具有西域风情的东西可也不少，甚至有来自极西大秦之地的物件出现。这海罕卫占据着古丝绸之路南线的咽喉之地，确实战略位置极为紧要，而东西物资的丰富也使得部落发展得越来越强大。回想起刚才一路之上见到的部落武士，个个轻捷剽悍，若是组成一支大军，战斗力绝对不容轻视。他还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本次出生入死到得此地的任务是什么，他必须尽快见到那位汉语老师，弄清楚此地到底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什么。

又等得一会，有侍女进来禀报，说诺敏的老师已经归来，诺敏依依不舍的暂停了和七斤热烈朝天的谈话，请老师进帐与王二二人相见。

不一会儿，一位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矮小、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走进帐来。一进大帐，那人顾不得和诺敏见礼，就热情无比的大笑着和王二拥抱，嘴里说着：“老夫就是黑仲谋，可把你盼来了，老夫盼贤侄到来，若久旱祈甘霖，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与贤侄一起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