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们早该离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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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两年多的时间,安琪只有放长假的时候才回家。一年难得有几次。她的家距辽北市只有3个小时的车程，但她不爱回家，因为父母的离异，她和他们的关系有些淡。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父亲好像从来没有抱过她，她渐渐长大，她和父亲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连一次正式的谈话都没有。和母亲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她常常看到别的女孩和自己的母亲很亲密，一起逛街、一起洗澡，就像一对姐妹一样，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情景是没有的。她现在对父母，只是尽女儿的责任罢了。和父母的情感交流，也许是她生命里永远的缺失。她的童年是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的。那真是让人不堪回首的岁月。她记得他们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吵架，当着她和弟弟的面互相指责，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有时吃着饭就吵起来，父亲能一下子将桌子掀翻，碗碟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汤菜溅得一身都是。有时晚上安琪和弟弟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就被父母的吵架声惊醒，弟弟吓得哇哇大哭,安琪跑过去“拉架”，用瘦弱的胳膊死死地抱着父亲，使出全身力气阻挡他去打母亲。然而她一个人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母亲夺门而去，留下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她和弟弟衣服都没穿好，就哭着跑出去，在寒冷的夜里追母亲回来。

父母吵完架可以一个月不说话，出出进进都冷着一张脸，家里的气氛可怕极了，两个孩子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父亲日益沉默，和两个孩子很少交流，母亲则像一个祥林嫂，常常在她面前诉说自己的不幸，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命苦的女人，安琪很不喜欢听，又不忍心打断她，每次都心烦得要命。这样的日子直到他们离婚才结束。许多孩子都害怕父母离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但是当父母征求安琪的意见时，她非常平静地回答：离吧，你们早该离了。父亲走了，两个孩子和母亲依然留在他们的家里，这个家比从前平静了许多，在两个孩子的心里竟是一种解脱，除了母亲的一脸愁云外，他们反而觉得比从前好了很多，真不理解为什么很多孩子那么害怕父母离婚，甚至用各种办法拉拢、强迫父母和好，对于孩子来说，所看到的最恐怖的事情，就是父母的战争。弟弟性格孤僻，和家人很少交流，每次安琪给他打电话，都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有时候半天没动静，让人以为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弟弟很聪明，但是功课却不好，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抽烟，安琪见他的面，十次有八次要训他一顿，他既不顶撞也不辩解，过后依然我行我素。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也许就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却是你不喜欢的人。你想逃离这种现实，却不可能，这是一个沉重的包袱，永远压在你的命运上。安琪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家人太冷漠了，他们还是爱自己的，父母无论怎样也从来没有不管自己，从没让她们姐弟俩挨饿受冻过，把她供到了大学毕业，还要接着供弟弟。弟弟虽然孤僻，心却很细，他能清清楚楚地记得父母和姐姐的生日，每次不管谁过生日，都会打来一个电话问候一声，这一点安琪怎么也比不上。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安琪总想着见面的时候一定对他们好一点，然而一碰到父亲和弟弟的沉默，一想到和母亲的话不投机，她就心灰意冷。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安琪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很独立的性格，长大以后，她自然而然成了母亲和弟弟的主心骨。不管有什么事情，妈妈都要和她商量，让她定夺。然而她也才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啊。有一件事，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后悔，就是对弟弟上学的干涉。弟弟自从上了初中，安琪发现他不知不觉地在模仿着自己。她喜欢听的歌他也喜欢听，她读过的书，他也拿去读。甚至学她写日记，写诗。安琪很不喜欢男孩子弄得阴柔气十足，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阳刚之气。于是在弟弟升上高中面临文理分班的时候，当妈妈征求安琪的意见时，她不容置疑地让弟弟选择学理。

她当然不能说因为弟弟没有阳刚之气，她要照顾他敏感的自尊心。她说：男孩子就应该学理科，将来就业宽，有发展。

妈妈也同意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