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当时（2/2）

源伯去买饺子皮，王妈去了餐厅剁肉馅，听到响动，蛋蛋挥舞胖丫丫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指着餐厅方向。小东西爱热闹呢，我本想叫王妈来帮我把她抱去餐厅，想想算了，一个小孩儿能有多重。

我单手抱着她起身，拄着拐杖往餐厅走去，谁知一脚刚跨进餐厅门，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以一只利箭破空般的速度突然窜出撞在我脚上，我还来不及发出尖叫，身体就失去重心，一个前倾，蛋蛋从我手中斜斜飞出。令我惊得魂飞魄散的是，她右脑勺正好磕在了王妈平时用来择菜坐的一小方凳的边缘尖角上，血迅速自她脑门上溢出，两眼一黑，我咕咚栽倒。

醒来时我已躺在自己床上，我们家的保健医生方伯伯拖了把椅子坐在我床前，见我睁开眼，他忙说：“孩子我紧急处理过后已让120的急救车送去了附近医院，余先生也赶去了。”

“方伯伯，那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对吗？”

“……这个就要看她的命是否够硬。”

“什，什么意思？哎哟……”

“快躺下，别乱动。”方伯伯抬手摁住我，说：“那孩子磕的部位也太……不过好在我今天来得及时，若是来晚点，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个孩子已没救了。现在嘛，就只能替她祈祷了，但愿她福大命大。”

天，那么娇小的生命，不可以，老天不可以带走她……

如果老天一定要收走一条命，那么请收走我的吧！

紧紧攥住被子，晕厥前那惊涛骇浪的一幕把我大脑充斥得满满的，浑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蛋蛋，不，丹丹，你不可以有事，一定不可以，不可以啊！

老天，求你仁慈一点，她还是个那么小那么小的生命，我求你千万千万别收走她！

泪水自眼眶汹涌而下……

“晓寒，你情绪太激动了，脚伤还没完全康复呢，这样激动对你不好，在没出结果前，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我给你注射一剂镇定剂吧，你休息会，或者等你再次醒来就有了好消息。”

“不，方伯伯，不要。我要等着，等着丹丹，我要她平安无事。”

四点多时，王妈回来了。

“丹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没事吧？”我坐起急急问道。

王妈木然站在我床前，一声不吭，面上有被抓过的指痕，还有泪痕。

“你快说呀，丹丹她怎么样，怎么样了呀？”

王妈还是不吭声，我拽着她衣袖再问时，她忽捂脸跪坐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完了，我两眼一翻，在方伯伯和王妈的惊叫声中，直挺挺倒下。

方伯伯掐人中把我掐回魂后，王妈抽抽噎噎地告诉我，“丹丹，她，没事了，已脱离危险。医生说，幸，幸好之前有做过专业的应急处理，不然……”

谢天谢地！

一颗心忽忽悠悠落回胸腔里。

可是，王妈是怎么回事？她脸上的伤……

吴馨干的？

我抬眼看向方伯伯，“知道丹丹没事我就好多了，方伯伯，您先回去吧，今天真是多谢您了。”

方伯伯看看我，又看看一脸狼狈的王妈，点点头，说：“那好，我明天再来给你做定期的全身检查，你好生养着，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给我电话。”

“嗯。”他走后，我问王妈，“是吴馨对你动了粗，对吗？”

王妈又大声嚎啕起来，边哭边说：“我快六十的人了，活到这把年纪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儿，却让一个晚辈当众给扇了耳巴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我默默搂住她肩膀，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她，在医院那段日子，她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对她我早已生出亲情，听她哭得伤心断肠，我心里亦如针扎一般的难过。

等王妈哭声渐止后，我说：“都是我不好，带累了你，今天丹丹若是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你别怨吴馨，她是因为丹丹才一时失去理智，说起来还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抱稳就不会生出这些事来。王妈，你要怨就怨我吧，我替吴馨跟你赔个礼。”

王妈抬眼悲怆地看着我，说：“晓寒啦，你也是个苦命的，虽然衣食无忧，可你没个好妈，没个好妈呀！你心里的苦我都懂，都懂的！”

涩涩地笑笑，我说：“人活在世上哪能样样都称心如意呢，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烦恼，今天也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有着怎样的变故发生！就好比先前，我们还开开心心地准备包饺子，谁知下一秒就飞来横祸。所以，只有学着看开点，不然还能怎么办，日子总是要继续的。”

王妈擦把脸，说：“你还没吃东西的吧？我去给你下碗鸡蛋挂面。”

“不用，我不饿，也吃不下。”

“那哪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你身体还虚着呢，等着啊，我下好就给你端上来。”

王妈下楼去后，我给梓兴拨了个电话，想问问丹丹的情况。

电话刚接通，梓兴才说得一句“别担心”，吴馨就在那头歇斯底里地喊道：“杜晓寒，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真是比毒蛇还毒啊，那么小的孩子你也能下狠手，你心里有气就冲我来呀，冲梓兴来呀，你对孩子下什么手？你不是人……”

她话没说完好像就被梓兴推开了。

“丹丹基本没大碍，我等会就回来，你放心吧，啊？”

梓兴和源伯是六点多到的家，源伯脸黑黑的，从梓兴嘴里我才了解到王妈被打的大致情形。梓兴说，当时谁也没料到吴馨会突然疯了般冲上去撕打王妈，她怪王妈没看好她的女儿，是存心故意把丹丹塞给我抱的。

源伯平素虽不言不语，可当吴馨甩了王妈一耳光后，他涨红脸梗着脖子就要揍吴馨，被梓兴劝开了。

“你不去医院守丹丹了吗？”见梓兴吃过饭冲过凉后换了家居服，我便问道。

“吴馨和你妈在看着呢，我明天白天再去。”他说。

“我妈在那？我给你打电话吴馨冲我嚷嚷那会她，她也在边上？”

“嗯。噢，不在。她，你妈那会去了医生办公室。”

我说呢，她若在边上，听到吴馨对我嚷嚷的那些话，任是傻子也能听出我和吴馨之间的关系不正常。

“吴馨她……”

“她怎么了？”

“可能她会跟你闹，你到时别和她一般见识，啊？我也会找她好好谈谈，会尽快把她母女从这给送走。”

“等丹丹出院再说吧。”尽管我一天也不想在自己家里再见到吴馨，可丹丹这事让我觉得特别愧疚，在丹丹没完全康复之前，我怎好把她们赶走？

呃，只好先缓一缓，暂且走一步算一步，这世上的事总在人意想不到间瞬息万变，再高明的预测师既便能预测到自己的命运，也无法预测出自己人生这步棋的结局！

我妈大概快十点左右才从医院回来，到家气也没顾上喘一口便将我好一通训斥，她指着我鼻子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瘸着一只脚你去抱她做什么？存心想摔死她是怎么的？这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如何跟吴馨交待？”

“她已经够懊恼的了，你就回房去休息吧。”梓兴在边上说。

我妈看他一眼，又瞪着我嚷嚷道：“今天要是吴馨抱着孩子，她宁可摔自己也绝不可能让孩子摔着，我现在想想都后怕，你说好好的你抱她干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妈！你是怎么回事啊？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事反应这么大，我摔断腿都没见你这么激动过，丹丹和你什么关系啊？她是你孙女还是你外孙女了？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就像要拿刀把我杀了一样，我是你女儿吗？世上有你这样的妈妈吗？”

我真是气坏了，一口气没忍住就冲口而出这些话来。

我妈直直瞪着我，半晌恨恨说：“你不是我生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下满意了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梓兴在我和我妈脸上各扫了一下，说：“丹丹已经没大碍了，你们却在这彼此伤害闹得天翻地覆，有意思吗？”他看看我妈，又说：“难道你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只猫？你不弄那只猫来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事。”

“这么说，你现在是在责怪我？”我妈脸一寒，不满地斜眼看着梓兴。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梓兴淡淡说了句。

“这个事实就是我故意弄只猫来，因为我知道她今天会去抱丹丹，知道猫会在她踏进餐厅时冲出来撞到她，你陈述的就是这么个事实对不对？”

梓兴默了会，说：“我累了，晓寒也累了，你再不喜欢她，也改变不了她是你女儿的事实。今天她受到了极大惊吓，你真打算继续这么闹腾下去，不让她安宁吗？”

我妈眸光在梓兴面上停留了数秒后，又瞪我一眼，这才转身愤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