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闻铃解语心梦依（2/2）

绾绾自流风阁离去时，正是沉日融璨，金红映波。绾绾向着晴凫湖对面的回雪斋望了望，雪白的四季栀在暮色中溯瓣萦回，飘飘如雪。碧宇飞檐隐在这一片虚约漫笼的白绿中，灯火凄清，未夜已阑珊。

绾绾身子一颤，不禁打了个寒噤，晴柔忙将一件玉烟锦银碟穿的斗篷披到了她身上。就在碧漪提起灯笼时，脚边忽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毛茸茸地一团，抓住了碧漪的裙子。碧漪惊得向后一跌，险些坐到了地上，幸绾绾扶了她一把。

“原来是只小猫啊。”黛儿俯下身拿灯笼照了照，笑道。只见一只小奶猫正依在碧漪裙边，这猫黄白间色，瘦瘦小小的，身上的毛又细又茸，睁着一双大大的杏核眼，眼中水汪汪的，正无辜楚楚地望人呢。黛儿轻轻地抚了抚它的头顶，它方细弱可怜地“喵”了一声。

“呵。”碧漪也笑了：“这猫好可爱啊！”

芳绣忙不迭地跑了过来，低着头垂手战兢道：“皇后娘娘恕罪，这是奴婢养的猫。奴婢没看好，叫它乱跑了出来，冲撞了皇后娘娘。”

绾绾一偏头，只见前面不远处眄洛亭旁的木兰树影一颤，似有人躲傍在后。再看看芳绣这紧张翼翼的样子，绾绾已猜出了些原委。

绾绾让黛儿抱起那小猫还给芳绣，淡淡道：“无事，这猫还小，夜里风凉，别再让它走丢了。”

“是。”芳绣抱着那猫，屈膝俯首道。绾绾登辇离去，望着地上步履依次，芳绣才渐渐松弛了紧张。

那猫偎在芳绣怀中，又“喵喵”了数声，夜色愈沉，更显清寥。芳绣回思着绾绾待兮容的种种，不禁迷惘了起来，她缓缓抬起头，追着辇上绾绾的身影，只觉玲珑皓望，清美异常。追着追着，便望到绾绾一行人改转了方向，未过眄洛亭，而是朝着栖兰径去了。眄洛亭旁，木兰树后，那人仍未离去。

人间有情，大抵便是如此吧，连她这懵懂寻常的小丫头也半解半惑地感到了。那猫“喵喵”地叫着，将头缩到了她的袖怀间，她忙抱紧了它，相依亲近。

“娘娘，这可更要晚了。”碧漪随心道。

“小书房内那对脂玉白荔瓶空了很久了，采几支吴兰带回去插吧。”绾绾盈盈笑着，不急不慢。

“是呢，皇上前些日子还说呢，那瓶子空着不好看，试过的又都不如意。”晴柔亦随口接道。

有弦索歌吹的声音自蕊珠宫中经莺袅池传了过来，天边霞影纷辉，远近琉璃浮彩。绾绾竟有些倦了，柱着额头偎靠在了辇扶上，听着那清缠的间词笔，流视这芳径中羞可可，心梦依依。

“不过，娘娘，那猫真是可爱呢，抓着人就不放了。”碧漪转动着眼珠，活泼道。

绾绾被碧漪清亮的声音扰破了思绪，她缓缓直起身子，逗趣宠溺地笑道“是啊，像你一样呢，呵。”

旁人自也笑了，少女们的笑声似风铃的欢音，溢满了这灯火初辉的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