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落雨（1/2）

“噗通！“

夜幕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十分狼狈地扑倒在一个水坑中，夹杂着淤泥的污水犹如年夜里被顽皮的孩子们塞进了爆仗的包心菜一般，炸裂开来。沉重的力道让看到的人都不禁龇牙，相信，若是一个成年人这样毫无防护地摔下去，只摔断一条腿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不过那道黑影连停留都没有停留，一个翻身爬起来，仓皇地继续逃跑着，仿佛身后有着噬人的猛兽！而那道黑影在慌乱之中，露出了他的脸……是左！

从出生到现在三十余年里，左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狼狈过，身为落雨的少族长，虽然不是唯一继承人，但按照他的资质和智慧，接替落雨之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将他逼得如此狼狈！

不管是在成年礼上为了证明英勇徒手格杀怒焰熊，还是为了证明军略而率领了一支军队攻陷了临近的一个和落雨僵持了十数年的敌对部落，左都是一路横扫，碾压而过！

而这一次，左意料中十拿九稳的夜袭，却被彻彻底底地粉碎！包围住叶潜龙一千残军的一万龙人军队，被生生杀得支离破碎！勉强活下来的四千残军士气崩毁，全员溃逃开去！左甚至只能借着军队溃败的骚乱狼狈地逃窜出来，这还是叶潜龙没有专心追杀他的结果！

两道凄厉的血芒撕裂夜幕，架在了才反应过来表情逐渐僵硬的左的脖颈上，左仓皇的身形犹如雕像一般生生凝固住，不敢动弹。而这时，耳畔才传来两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利啸！

“咕噜“

左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一滴冷汗从满布鳞片的脸上滑落，幽绿色的眼珠缓缓下移，看着面前这两把死死贴紧了自己脖颈的利剑。

利剑的剑锋上没有丝毫反光，但是左丝毫不怀疑它能够轻松地切开自己脖颈间那层硬度堪比生铁的鳞片！而且，左能够清晰地看见利剑漆黑的剑身上，隐隐闪动着凄厉血光的纹路，那是高阶的龙血术士以龙血在武器中勾勒出密纹的痕迹！只要使用者插装上龙血结晶，就能为自己的武器附加上“锋锐““流炎“的效果，几乎能够让一位尊者的杀伤力提升两个档次！

当然，与它的高杀伤力相配的，是它高昂的造价，无论是请一位龙血术士并提供大量的龙血以镌刻铭文，还是说武器本身能够承受龙血铭刻的上佳材质，都不是一般的尊者能够负担得起的！而这把武器已经成为了今晚左的梦魇！

不过倒不是因为这把武器的威力或是稀有，而是因为这把武器，今晚彻底地摧毁了左计划周密的夜袭！而这两个架住他的军士，随便拿出一个左或许能抗衡一二，两个人足以让左束手就擒。

“呵呵，能够让北域王埋伏三千血龙士，我败得也不冤！“两名壮硕的穿着黑色皮甲的男子架住左来到叶潜龙的近前，左惨然一笑，垂下了头，他已经彻底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杀了。“叶潜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默然地冲着两名军士挥了挥手。

“你……“叶潜龙的杀伐果决让左懵了一阵，虽然这样死去很不甘心，但是作为少族长，而且作为苍雷之羽的龙人，尊严不允许左向叶潜龙求饶，当然，左同样知道，就算是求饶，叶潜龙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求饶只不过是徒增羞辱罢了。所以左很快便将满腔的怨愤给咽了下去，换来了深沉的目光死死盯着叶潜龙。

待得左被带下去，一直陪在叶潜龙身旁的张钰坤才忍不住发问道，“殿下，他是落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留着他总比杀了他更有用啊。“

叶潜龙指了指周围，四下里人类和龙人的尸体横杂在一起，虽然苍狼军团此时已经对龙人们形成了碾压清剿之势，但毕竟是以四千敌一万，到处都还有残留的龙人在做着无用而徒劳的挣扎。而且，即使是叶潜龙留有后手，左的反扑也带给了兵力本来就不占优的叶潜龙很大的伤亡。

“你看看这里死去的弟兄，再想想磐石要塞，你认为他有资格活下去吗？“叶潜龙淡淡道。

张钰坤和四周的苍狼军军士们纷纷神色一凛，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感动的神色。不过张钰坤心底却是撇撇嘴，作为跟了叶潜龙多年的老人，普通的军士可能会因为他的“爱兵如子“而感动，但他可不会。

倒不是叶潜龙真的不珍惜士兵们的生命，而是叶潜龙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决定了他不能因为少部分人的心意而放弃大多数人的利益。慈不掌兵，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名言警句或是座右铭，而是需要上位者真正做到的！而叶潜龙，在这方面，自然是做的极好。

诚然，留下左，或许会在后面继续讨伐苍雷之羽中有很大作用，之前说在剪除苍雷之羽中的落雨部落能够有关键性的效果，利用的好，少说也能至少减少好几万人的伤亡。而杀了他，也就只能收获到这六七百残军的尊敬。这也不能说是不划算，而是叶折戟对另外那有可能在之后战争中阵亡的几万人的不负责！

良久，两名血龙组的军士拎着左的头颅向叶潜龙复命，看着左狰狞的面容，叶潜龙的目光沉了沉。

叶潜龙自然也是知道左的价值的，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在他下令时，左阴沉而狠辣的神色，显然，他还在隐忍！如果左能够活下来，肯定会给叶潜龙带来极大的麻烦……如果左在死前拼命求饶，叶潜龙说不定还真的会将他留下来。

虽然对于叶潜龙来说，左的实力不值一提，但是他那远超普通龙人的智慧，却不能不让叶潜龙起杀心。

今晚还好是叶潜龙坐镇先锋军团，也还好叶潜龙谨慎地将三千血龙组带在了身边，不然，先锋军团必然全军覆灭，进而沉重地打击到整个北伐军的士气！

所以，左必须杀！

……

“噗呲！“

锐利的剑锋挟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斩向一名龙人的脖颈，坚固的鳞片被生生斩碎，最后却卡在了龙人的颈骨中。龙人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带着不甘没入了死神的怀抱。

汩汩粘稠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军士费力地拔出大剑，骂骂咧咧地在龙人的衣物上将血迹擦拭干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借着火光，军士身上的重甲破破烂烂的，裸露在外面的健硕身体上，也满是血迹和伤口。

“他娘的，收拾这群畜生还真是够费劲的！“另一名军士解决了自己的对手，也是累的坐倒在同伴身旁，看了一眼旁边龙人的尸体，颇为诧异道，“哟，老刘，这好像是一个小队长吧！这都被你搞定了？“

老刘喘息了一阵，听到同伴的话，有些得意道，“呵！那是，这畜生之前杀了小张，我说什么也得帮他把仇报了不是？“

“说的轻巧，“军士笑骂，“啧啧，你身上伤也不轻啊，你也不怕他是个受重伤的尊者？血溅到你身上带着你一起死？“

老刘不屑地撇撇嘴，“这战场上，谁特么还去在意那些东西？就算遇到个尊者要拖我下水，咱也赚了不是？“

“倒也是。“军士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的一处战场，十数个黑衣军士舞动着手上带着凄厉血芒的利剑，而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数十个龙人连反抗都没法反抗，便化为了一地尸首！甚至就连飞溅而出的血，也没有沾到黑衣军士丝毫！

解决了这一处，黑衣军士们丝毫没有喜悦，仿佛认为是理所当然，没有留念地化整为零，消失在战场上，去寻找下一处战场！而整个赤金村战场上，无数的黑衣军士如同死神一般游荡着，收割着所有他们眼前的龙人的生命！

“这群变态也真够恐怖的！杀了这么久都不需要休息的。“虽然是友军，但黑衣军士们还是让老刘他们咧咧嘴。

军士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就是，不过，这也不枉殿下血龙组的名头了！“

“今晚如果不是他们，或许你我都要栽在这儿了！“老刘不由地回忆起数个小时前，在左所率领的一万龙人军团洋洋得意，而先锋军团心灰意冷时，这群如同死神一般的家伙悄无声息地从赤金村外围杀入，掀起的腥风血雨瞬间就将龙人军团杀得丢兵弃甲！

在数千尊者发起的冲锋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特别是这群尊者们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彼此之间形成了绝佳的配合，在整个战场上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根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军队！

诚然，这种近乎纯尊者的军队，更可能出现在数十万的巨型战场上，而且就算是那种巨型战场，像血龙组这样的队伍也是非常少见！更别提在这一两万人的小型战场！按照黑石域内长老会对所有贵族的统计，尊者和战将的比例一般维系在一千左右，也就是说，一千个战将中，才会有一个尊者！

当这三千名尊者……哦，两千名，加上一千名穿着铭文过重铠生存能力丝毫不逊色于一般尊者的战将出现在这总数不到两万人的战场上时，左率领的龙人军团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咕噜……咕噜……“

老刘打开随身携带的水袋，痛饮一番，冰凉的水流慢慢淌过干涸的喉咙，那种如同从绝望的炼狱中活过来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休息了一番，老刘和同伴站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战局，“走吧！总不能全靠着他们，不然战功全被他们抢了，其他军团会怎么看我们？“

良久，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如同利剑撕破深沉的夜幕，赤金村的战局，也彻底落幕。

赤金村已经被彻底地毁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满是血迹和焦痕的废墟，人类和龙人的尸体交织着，最常见的场景就是一个人类手中的利剑深深插入一个龙人的胸膛，而那个龙人则死死咬住军士的脖颈，透过牙缝，甚至能看见森白的颈骨和喉管！至死都没有分开。

这是两个互为天敌的种族间的战争，是决定两者间谁能够生存下去的决斗！

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战士们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收取龙人们心脏深处可以用来洗礼的龙血。心血中的辐射程度稍微低一些，在洗礼时对于肉体的损害也会有所减弱，而其余部位的血液，即使是有最高级别的龙血药剂调和，洗礼成功的概率也是惨不忍睹，而且还有极高的伤亡率！

而虽然每一次洗礼纯血龙族的心血是效果最好的，但龙人多少还是有些效果，再不济提供给龙血术士刻录铭文也是极佳的选择。而且整个黑石域对于龙血的需求量极大，怎么也不会出现没有人要的龙血。这也是边防军队占比极大的收入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