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现实（2/2）

黑袍人悄悄回到了天灵身后，眼眶中的蓝火似乎能够洞穿墙壁，笔直地看向不远处街道上的天宇。

“那……好吧……”

……

“轰～”

厚重的乌云中突然闪烁了一下，沉闷的雷声穿透了嘈杂的雨声，轰击在人们的胸膛。

“吱～”

一间酒馆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让人担心稍微用力一点会不会直接散架。木门打开后，十几个酒气熏天的大汉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该～死的，这怎么～下雨了？”程晟脸上酒晕未祛，看到酒馆外瓢泼的大雨，口中骂骂咧咧。

“可～可是我们没有带伞啊……”一名大汉摸了摸后脑勺，憨声道。

一群人你望我我望他，在酒意下迟钝的不知该怎么办。

“诶，有了！”一个大汉眼珠子一转，笑着拉住周围几个人低声嘀咕着商量了起来，还不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

“你们讨论娘们呢？说大声点！”程晟见到他们背着自己商量这什么，不满地嚷嚷着。

“嘿嘿嘿！”大汉们齐齐转过身，不怀好意地看向了程晟，然后靠了上来。

“你～你们想造反？嗯？”程晟喝的有点多，虽然有些感觉不太对，但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想干嘛。

“程大哥，一个人淋雨总好过大家一起淋雨，是吧？而且……上！”大汉不怀好意地看着程晟，前面还在想要解释着，后面突然耍诈，带领着同伴一把抱住程晟，然后一起将程晟举在了头顶。

“我靠！快放我下来！反了你们了！”程晟大吃一惊，连忙挣扎着想要下来，但虽然他比他们每一个人都要强，但依然抵不过他们所有人，就这么被他们顶在了头顶上。

“哈哈，兄弟们，快多谢程大哥的伞！”大汉笑着呼和着，躲到了程晟的身体下面。

“多谢程大哥的伞！”“多谢程大哥了！哈哈”……

“我……靠，能不能把我翻个面？”程晟挣扎不动，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而因为面朝上，大雨如同泼水般撒在他的脸上，死命地往鼻孔，嘴里转。

“嘿嘿，先帮程大哥醒醒酒，哈哈！”

“靠，李二刚好记住你了，看我回去不收拾你！”商量失败，程晟恶狠狠地道。不过他们本来关系就不错，加上喝了酒后粗大的神经，没有人将他的威胁当一回事。

“咦？前面有人？”正当一群人喜滋滋地躲在程晟身下时，走在前面的李二刚看见前面静静地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矮小身影。

黑袍矮人站在倾盆大雨下，手中拎着一把精铁长刀，整条街道上就只有他和程晟一伙人，怎么看都来者不善的样子。

“你谁啊？堵到我们的路了。”虽然黑袍人手上拿着刀，但程晟一伙并不是普通人，毫不在意地继续走上前，临近黑袍人只有几米时依然不见他让路，李二刚不由皱眉问道。

而同伴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便将程晟放了下来。

“你们……呕……”程晟本来就喝多了，被兄弟们一折腾，放下来后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抚着墙呕吐起来。

“你们是血狼的手下？”狂风夹杂着暴雨冲激在黑袍人身上，却不能让黑袍人有丝毫的抖动，而黑袍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透过风雨，清晰地传递到了程晟等人的耳中。

“小子，知道我们是血狼大人的手下你还敢挡着我们？”程晟可没有什么好脾气，加上血狼在沙洲城受到的排挤，程晟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厌恶。

而且血狼马上就要离开了，莫风都勒令手下尽量不要去招惹血狼一伙人，以免血狼节外生枝。这也让程晟准备借着机会大闹一场的想法没办法实施。这时有人送上门来，倒是让程晟欣喜不已。

“是血狼的人就好办，我妹妹在哪儿？”黑袍人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庞看不到表情，但是渐渐冰冷下去的声音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敢打小姐的主意？”程晟凶厉的小眼睛一眯，面色十分不善。自从知道了血狼的安排，他便知道天灵是血狼和他们转战西域的契机，他绝对不能容忍有别人打天灵的主意。

“找死！”明白双方确实是有仇的，李二刚二话不说，而且对方有兵器，突然发力准备先下手为强！

“轰～”

又是一道闷雷传来，而程晟等人甚至没有看见黑袍人怎么动手，一道璀璨得宛如闪电般的刀光闪过，李二刚前扑的身躯如同突然失去了力量，倒在了地上。

暴雨依然在下，丝丝深红的液体在暴雨的冲刷下从李二刚倒地的身体上流淌到程晟等人的脚下。场面安静了下来，仿佛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和清脆的雨珠炸碎声。

作为常年杀伐的老手，程晟等人自然不难看出生机已经完全从李二刚的身体上流逝走了。冰冷的雨水将他们从酒意中唤醒，却一时间无法接受和自己并肩作战这么久，几分钟前还和自己嬉闹的李二刚就这么倒在地上，生命就这么消逝在自己面前。

“我妹妹在哪儿？”黑袍人斜持着刀，保持着程晟等人初见他的模样，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做过，只是声音更加的冷冽。

“他杀了二刚！”“他杀了我们血狼的人！”……

愤怒在程晟等人中蔓延开来，他们在血狼的带领下，从来都只有屠杀别人的份，何时有人敢杀他们？就算是残暴的龙族也只能无助地接受他们的屠戮，就连城卫队也不得不在他们面前低头！

而如今，他们的战友被人当着面杀了。程晟等人体内的气血在沸腾，砸落在他们身上的雨滴被蒸发，在他们头顶形成了一片白雾！

然而黑袍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变化，不紧不慢地再次问道，

“我妹妹在哪儿？”

“血狼所属！”程晟此刻的酒意完全消散了，赤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黑袍人，感受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威压，回想起之前那好似将天空都斩开的一刀，他深深的明白，自己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是黑袍人的对手！

“冲锋！”

坚定而激昂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而他自己，也带头第一个冲了上去。

虽然知道不是对手，但是血狼所属从来没有撤退的命令，也从来不接受后退的懦夫。就算是死，也得给敌人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而且程晟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黑袍人很明显是和血狼同级别甚至更强的敌人，虽然完全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但只要他们给黑袍人留下哪怕一道伤口，对于后面血狼和黑袍人的交手，都有可能是胜负生死的关键！

然而程晟始终想的有些天真了，黑袍人根本就没有正视过他们，面对程晟带头的十余人冲锋，黑袍人只是轻轻地举刀，然后程晟等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完全由雪亮刀光组成的网！

“噗呲～”“哼……”……

金属切入肉体，强行压抑住的痛哼密密麻麻地传入了程晟的耳朵，艰难地躲过了几束刀光，程晟捂着右肩碗口大的伤口坐倒在地上，身旁掉落着他的右臂，如同铁塔般的身躯上还出现了好几道一尺有余的伤口，血肉外翻间炽热而殷红的血喷涌而出。

然而程晟没有在意身上的伤，艰难地望向了身后。和他并肩十多年的十几个兄弟，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静静地倒在地上，温度缓缓从他们身体内流逝远去。

而若不是关键时刻躲过了一道致命的刀光，程晟此时也会如同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一样倒在地上。

“为什么？”程晟转头看向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甚至姿势都没有变过的黑袍人，满脸的愤慨，“你这么强，为什么不去杀戮龙族反而将屠刀指向他们这些将士？！”

“因为我比你们更强，弱者有什么资格对强者指指点点？”天宇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庞十分平静，面对程晟愤怒的指责，天宇只是回想起了离开前村头林大叔一家三口的坟，还有另一座乌村中正被雨水化开的几座小山般的骨灰。

他们又凭什么将屠刀指向平民呢？林大叔一家就该死吗？

天宇也不想杀人，他也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会是这么的残酷，贵族对于平民们享有着生杀大权，平民们只能一生都兢兢业业地为贵族们劳作，上交大半部分的成果，只能留下勉强糊口的粮食。

在和叶折戟他们去苍狼要塞的一路上，天宇并没有少看见贵族在村中收粮，贵族们并没有少杀人，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叶折戟兄妹虽然也很不忍，但是显然没有少见到这样的事情。

天宇一开始也尝试着帮助一两个村子，却反而被村子里的人制止了，交不出粮食只能以命充数，这是平民们世代相传的认知。从他们默然的态度中，天宇读到了服从和认命。而天宇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带着叶折戟兄妹继续赶路。

而叶折戟也和天宇谈了很多，这算是黑石域的政策，在龙族面前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平民们接受贵族的保护，努力劳作，为贵族们提供粮食，让贵族们不为食物担心，以提供更强的战力守卫边疆。

弱者为强者提供食物，强者为弱者提供保护，这个决策并没有错。

只是，当双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力量差距，供需关系，奴役是必然出现的产物。

天宇并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畸形的社会形态，也不知道该不该改变，所以天宇决定顺应，毕竟天宇只是想带着天灵过平平淡淡的生活，现在的人族保持这样的社会形态已经这么久了，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天宇也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去纠正。

而这，也就是天宇对现在这个世界现实的认知。

“因为不够强吗？”程晟也不知是因为伤痛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刚毅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血色，垂着头，默默地念叨。

“我妹妹在哪儿？”天宇再次冷声发问。

“不够强吗？”程晟神神道道地念着，听到天宇再次发问，捂着依然在淌血的肩膀断口，脸上出现了神经质的笑，“但是强又能怎么样？你也依然找不到小姐的……”

天宇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瞥了瞥街道的尽头，“想死？成全你，反正你也没什么用了。”毫无感情地说完，天宇再次扬起了手上的长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