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中鬼（2/2）

柳清欢提醒道：“对，既然你只记得你的情郎，那就好好想想，你的情郎，他姓甚名谁，与你又是如何相识相爱，然后又是如何分离，再相约黄昏柳梢头的？”

“并未相爱。”她突然说。

柳清欢惊诧道：“并未相爱？那你是单相思？！”

女鬼点头，并且语带敬畏地说道：“妾低贱如草芥，公子贵为天神，妾不敢奢望…”

真是封建余毒害死人啊！柳清欢咂舌，即使古代封建社会是父系社会，男子的地位会高于女子，但是也不至于稍微长得好看点，就被她们这些闺阁女子敬若天神吧？

“只求公子…只求公子能收下妾做一个洒扫的婢女。”

柳清欢扶额长叹：“天啊！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为了给人做一个洒扫的婢女，然后就等那个渣男等到几乎魂飞魄散吧？”

即使女鬼听不懂渣男的含义，但是也不难看出柳清欢对她敬若神明的公子的诋毁，于是女鬼罕见的生气了。

没有着急安抚她，柳清欢剥开了一颗橘子，才慢慢地边吃边说：“行吧，咱们都消消气，都说三岁一个代沟，咱们这可思想代沟，可差得远得去了，有点沟通上的障碍也是正常的。继续说吧！”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再听一个厉鬼在他耳边用她破锣一样的嗓音，讲述她如何花痴别人。

“那夜灯火如昼，妾依稀记得，公子身着一袭白衣，站在柳树下说，来年元夜，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然后就走了。来年还未到元夜，妾就相约而至，却不料战祸四起…并未如约见到公子。”

柳清欢纳罕道：“那你的家人呢？”自家闺女这么花痴的去等一个男人，在那个视名节如命的封建社会，她的家人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呢？

女鬼爽朗地回答：“妾乃风尘中人，并无亲人。”

柳清欢恍然大悟，这就对了嘛！

“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那就是说你一直等在那棵柳树下？”

“妾…妾不知。”

柳清欢嗤笑道：“呵呵…没关系，年龄大了会老年痴呆，会记忆力变差，这些我都理解，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入轮回？又是怎么逃过阴差拘捕的？”

女鬼茫然：“阴差？…妾从未遇过阴差…。”

柳清欢心里一惊，她不会说谎，可这也绝对不正常！人生有命数，命数到头时，阴差会来拘魂，然后入黄泉，再等审判入轮回。天地人神自有命数与天道来约束，少有人能脱离此道，但是眼前的女鬼却说，从未见过阴差？

到现在，柳清欢才终于对眼前的女鬼重视起来！

“好，你从未见过阴差，这个我们先揭过不谈，我就问你，你身为厉鬼，却并未伤过人命来吸食精气，那你又是依靠什么来维持自己神魂不散的？”这点柳清欢最是疑惑，厉鬼者，必然多条人命在身，并大多已经丧失理智，只知杀戮！但是眼前的女鬼，是厉鬼无疑，可柳清欢看了她的因果线，却发现她死后并未伤过他人性命，这也是他愿意出力度化她的原因。如果她真的已经失去理智，造成杀孽，柳清欢想，他会直接出手让她魂飞魄散。

女鬼的表情却还很是茫然地重复那一句话：“妾…妾不知…”

柳清欢咬咬牙，突然说道：“那你真的确定自己生前…是人吗？！”

“恩人何意？！妾虽非良家女子，却也不是——！”女鬼以为他在侮辱自己的品行，霎时间因为愤怒，清淡的五官再次狰狞起来。

柳清欢却不害怕她的怒火，问了许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他才是真正该发火的！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冷冷地说：“天地人神鬼和妖，除了神、妖，没有人能逃过阴差！你告诉我！你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是如何不用吸食他人精气就能维持魂魄千年不散的？！”

女鬼惊愕道：“千年？！”

柳清欢冷笑：“是啊！您已作古千年，却仍能保持神魂不散，并且逃脱阴差的拘捕，脱离天道判罚！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生前是人吗？！”

“恩人不知妾姓甚名谁，连妾都不知自己的生卒年份，恩人如何会知妾已作古千年？”她不相信自己已经错过了千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北宋诗人欧阳修的诗。还有你的服饰…虽然红色过于…过于热情了点，但是很适合你的职业。嗯…款式与特点还是宋朝特有的。”

“原来我与公子已经注定不能再见了？”

柳清欢继续冷笑：“呵呵…谁说不是呢！”都什么时候了，她纠结的竟然还是不能与她的情郎相见？这得花痴到什么程度了啊？

话音没落，女鬼却突然又跪下了：“妾拜请恩人相助！”

柳清欢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想要自己帮忙找她的情郎。

“帮不了，我柳清欢小小凡人一个，虽然稍有修行，但却不是月老！不要说帮你大海捞针地寻找情郎了，我就连你究竟是个什么…什么…都看不出。真的是能力有限，你还是另找他人相助吧！”至此，他真的就无能为力了。既然她不会伤人，也离魂飞魄散没多久了，还不如让她另寻机缘去吧！

女鬼听罢，绝望地说道：“千年已过，妾从未忘却公子。公子却还记得柳树下的元夜之约吗？”

柳清欢真的是被她的执着震惊到目瞪口呆了：“呵呵…你…已作古千年了，你的公子即使再怎么长寿，也不会活到现在的，更何况，人过世，即入黄泉，过奈何桥，饮过孟婆汤，他又怎么还会记得你？除非你的公子压根就——”话到此时，他突然想起，女鬼在前面说过的一句话‘公子贵为天神’…这句话他本来以为是少女怀春，才会把心上人比作天神的，现在看来，不是人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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