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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次辅离开没多久，首辅叹了口气，用了几口家里人送的饭菜，就进了书房。

杜峥正在书房中观赏字画，首辅书房内挂的都不是什么名画，更多的都是他自己画的，杜峥在看的就是其中一幅仕女图，那仕女图画的极其精致，哪怕只是一个衣角都有细细的纹路，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可惜画上只有仕女的背影。

“你还没忘记她。”杜峥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几个中，就你最重情。”

首辅关上门，说道，“你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吗？”

在杜峥面前，首辅丝毫不像是那样的温和，直言道，“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可以走了。”

明德帝会选他当首辅，看重的是他的刚正不阿和和稀泥的好脾气，有时候次辅的气焰都能压在他的上面，如果不是涉及到底线，首辅很少会和人发生争执，哪怕是和次辅动了手，也是他先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可是这时候的首辅，却没有这些，更像是一个坏脾气的老头子，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

杜峥却没有动怒，而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我、老高和尤老大，如今老高避走，就剩下你我还在这摊浑水中挣扎了。”

听到尤老大三个字，首辅的眼神闪了闪，看向了那副仕女图，杜峥说道，“尤老大冤死，那时候我们几个都没有丝毫能力去救他。”

首辅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眼说道，“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是我们太胆小了。”

杜峥揉了把脸，说道，“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尤老大冤死，全家都赔了进去。那时候的尤老大不过是说了别人不敢说的话而已，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他们这些当朋友的却救不了。

首辅却不愿意再提这些，说道，“你来干什么？”自从尤老大死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生疏了许多，几十年过去了，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原先的关系了，特别是他，有一种孤臣的感觉，杜峥和帝师高先生之间还保持着联系，他却和杜峥两人私下没有再联系过。

杜峥说道，“尤老大的儿子还活着。”

这话一出，首辅猛地看向了杜峥，杜峥面色平静说道，“当年尤老大预感要出事，就把儿子交给我了，我一直把人藏着。”

“人呢？”首辅情绪激动，问完又慢慢平复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说道，“人，活着就好，你果然是我们中最精明的。”在尤老大出事前，杜峥和尤老大之间的关系就慢慢疏远了，那时候首辅还觉得因为杜峥快发达了，所以才忘恩负义，没曾想竟然还有这一层在里面。

杜峥也没有绕关子，说道，“他去太原了。”

太原？一瞬间首辅已经想明白了，太原正是郑崇生父晋王的封地。

尤老大的儿子去太原做什么？首辅不信他是去观赏风景的，郑崇的死有蹊跷，几个念头心中一转，首辅吸了口冷气说道，“郑璋、郑檀和郑博……难不成你还想另选人扶持？湘王不行，晋王和秦王的子嗣……”

可是首辅看着杜峥的神色，却发现杜峥听到他提的那两个人选，都没有丝毫的波动，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中升起，“你难道想……”

杜峥也不会对着首辅说真话，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边境不稳，我们这边却……内忧外患。”

这话一出，首辅也冷静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点了下头说道，“是。”

“而且你知道有人朝着军粮下手吗？”杜峥看着首辅问道，“你知道边境的战士很多都饿着肚子打仗吗？”

首辅动了动唇，却说不出来什么，杜峥冷笑道，“看来你知道。”

不知为什么，首辅避开了杜峥的目光，他想说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已经努力尽量保证朝堂的干净了，可是这些话，他却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官职越高，他越是学会了随波逐流，他有很多借口可以说，却在杜峥的注视下一句都说不出来。

杜峥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老了，渐渐变成了当年仇恨的人。”

首辅的声音有些哑，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杜峥说道，“其实都一样，当年如果不是太过失望，我也不会离开朝堂。”

这件事他们都没有再说，杜峥问道，“你想过三王制衡吗？”

首辅一下子明白了杜峥的意思，说道，“你是说，让湘王、秦王和晋王一起管理朝政？”

“嗯。”杜峥说道，“起码先把雍朝安稳下来，陛下……寿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