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即是有缘 2（2/2）

“哦……”郦曦还在嗯嗯哦哦的时候，晨光一指下方，“到了。”

郦曦探身出去望了望，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不由心虚的瞄了晨光一眼，正好看到晨光欲言又止的模样。

“咳咳。”

晨光从郦曦差点从青鹏身上掉下去的那时开始，他一直没有放开拉着郦曦的手，此刻更紧紧的握住郦曦的手，浅色的弯弯的眉毛下的墨色眼神深沉，他沉吟片刻道：“你一会不管看到什么，一定要镇定，记得凡事有我。”

“好。”郦曦乖巧的重重的点头。心道：“开玩笑，好不容易捡到了个这么好的便宜哥哥，赶紧巴结着才好。”

青鹏鸟稳稳当当的降落，落在了一片广袤的白色中，周边的树，房屋一切的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被冻成了厚厚的冰层，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散射的五色光，郦曦眯了眯眼睛。身旁的晨光转头看了看她，朝她绽放了个温和的笑，带着悲悯，带着丝抚慰，拉着的手握得更紧，温暖更盛。一落地，立刻有一个穿戴整齐，浑身腱子肉，爆发着男性荷尔蒙却细眉细眼，肤色偏黑的兵士跑上来行礼。

“大赫，怎么样了？”晨光问。

“回少主，只剩下个丫头还活着。其余人无一活口，属下等已经略略收拾过场面。”

“走吧。”晨光牵着郦曦的手，朝着前面的低谷走去，一路身姿清逸，踏雪无痕。

眼前的一切彻底让郦曦呆住了。那么血腥那么残忍的杀戮场面，实在让郦曦一度认为自己在梦里。满目的血色，整个世界就像被泼了血，染得她的视网膜都是红色的，那被泼出去的血一路呈喷射状，不成规则的喷射就像一把把尖刀扎在郦曦的心里，疼的她呼吸不畅，弯下了腰。残肢都已经被归集到了一起，很多战士的身躯都已经残缺，那缺了身体的头颅瞪着死不瞑目的眼，张着无处伸张的嘴，那缺了肢体的身体倒在地上还呈现着战斗的姿势，不死不休。这是人间地狱，是阎罗杀场，到处是无处控诉的冤魂，远处雪落的簌簌声在寂静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在郦曦的心上敲出巨大的声响，呜呜声在寒风里飘摇，在郦曦的耳边拉出尖厉的惨呼。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那么多的尸身如山一样堆积在一起，视觉冲击大到让郦曦失语，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郦曦都无法忘记今天她所看到的杀戮场面。

山谷里雪地被踩成烂泥，和着血色，看上去肮脏凌乱。奉命来收拾的兵士们，在大赫的带领下站在一旁低头沉默。即使他们上过杀场，也不习惯这样的残忍无道。其中一个兵士的手里拉着一个小姑娘，姑娘颤抖着身体抽抽搭搭的，一边疲惫至极的挣扎，嘶哑着喉咙喊着：“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姐。”

“小嬛，小姐已经找到了。”晨光微皱着好看的眉头。“云魂的万仞之刃和小鱼的索魂链。万仞之刃，至寒。一入身体肌肤，即刻消融，行走奇经八脉，如坠冰寒极地，最终血液不流，身体僵直而亡，半刻后，血液开始流出，血尽而止，变成干尸。索魂链，日常佩戴在小鱼的腰间，鱼口所衔的铃铛有摄魂夺魄的功效，索魂一出，鬼怪难逃。索魂链一旦缠身，必见血而回。”

郦曦被不顾一切扑上来的小嬛扑的倒退两步，小嬛抱着她呜呜的哭着，温热的泪洇在她的衣服上，沁入了她的心，心就像在滚烫的水里煮过，疼的眼前发黑，呼吸不畅。晨光一伸手在郦曦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郦曦打了个冷颤，猛地回身吐了个稀里哗啦，吐得天昏地暗，吐得神志不清，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把这人间炼狱也吐个干净。小嬛也不哭了，睁着核桃大的眼，紧紧的抱着她，神情呆滞，嘴里喃喃道：“小姐你回来就好，就好”。

晨光的眉眼微微拧起，轻轻的一指点倒了小嬛，看着小嬛被兵士抱下去，郦曦呆呆的看着，神情木木，双眼呆滞。晨光看着郦曦，捧着她的脸，轻轻道：“曦儿，事已至此，悲伤无益，这里危机未除，我们要尽快收拾了回则信城。你放心，晨光哥哥会帮你，一定会帮你。”他拉着郦曦一步一步仔细而又缓慢的走过一路泥泞，走到了两具相拥的尸体面前。郦曦看着他们至死都要拥抱在一起的扭曲姿势，转头，不忍。她耳边传来晨光的低语：“你爹你娘拼死和云魂一战，至死方休，其实也是对于他们，说不定也是种解脱。你无须太难过了。”

郦曦看着变成干尸的男女，想必是和云魂和小鱼的那一场战斗极为惨烈，衣衫早已变得褴褛，露出身体各个部位的伤处，裂开的皮肉像要诉说的嘴巴，又像是要呐喊……干枯失色的皮肉贴在骨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两具尸体就那么相互拥抱相互纠缠在一起。郦曦跪倒在他们身前，默默道：“安息吧。相逢即是有缘，我会替你们的女儿好好的活下去的。”眼角偷瞄了一下晨光，晨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垂在身侧的广袖随风轻舞，齐腰的长发也随风自动，黑的耀眼。正是青衫磊落好少年，翩翩浊世佳公子。

郦曦不那么刻意的抹了几把眼泪，抽抽搭搭的，慢慢的真的伤心起来，眼泪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也止不住，想到自己凄惨的命运，叹老天不公，天道轮回，这回明明轮到一个好爹好娘，连面也没见到，就一命呜呼了。想自己这一身的细皮嫩肉，肯定也是被娇生惯养的。而发生灭顶之灾的时候，自己反在外头浪荡，还差点被狼给啃了。眨巴眨巴了眼睛，瞄了眼还静立一旁不知道想什么的晨光，咧开小嘴，开始抽泣：“爹娘，你们怎么能狠心抛下我不管。你们从小就对我那么好，只有我欺负人，没有人来欺负我的份。要是以后有人欺负我了让我如何是好啊……呜呜呜，我不会做饭，我也不会吟诗作词，我也不会弯弓射箭，你们也没有趁我年纪小，容貌可爱尚能欺骗人的时候定个娃娃亲，你说现在让我投奔谁去好啊！晨光哥哥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啊，以后晨光哥哥也不能再对我这么好了，他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呜呜呜……”

晨光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脸皮子隐隐的抽搐了几下。抬手在郦曦的肩膀上拍了下，“晨光哥哥永远会保护你，你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的。还有，你爹娘在你年纪尚小，容貌尚好的时候给你定了门娃娃亲……”

郦曦一下子被一口口水呛了，“咳咳咳。”演技爆表，牛皮吹破。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直扑过来，一声嘶喊：“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呃，刚才不是见过了？要不是晨光在她背后挥了挥衣袖，一股大力传来，妥妥的撑住了她的身体，非被那个小丫头撞个四脚朝天不可。

一旁的晨光稍稍离了她们远一些，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遥远的地方传来隆隆之声。与此同时，大赫一声清鸣，天上密密麻麻飞来好多大鸟。

晨光一手拉着郦曦，一手把躁动不安的小丫头扔给大赫。“我们走。”飞身上了大鸟。天旋地转中，郦曦看到远方隆隆的雪浪翻滚而来，裹挟这毁灭一切的气势，一路吞噬山头，山谷，还有郦曦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的宏伟宫殿，瞬间到了眼前。青鹏一个斜掠，在雪浪中一声清脆的鸣叫，一飞冲天。郦曦望着身下翻滚淹没的雪浪瞬间吞噬了满是尸首的山谷，感受到了飞溅过耳旁冰雪的凉……

一列飞骑飞过大海，飞过高山，飞向晨光的则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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