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爵主两下飞云阁 二亲王金殿论朝政（1/1）

话说岳纲于金枪峰下得了一对石锏，一柄石剑。纲大惑不解，只得又返回抚州飞云阁。路上暗想：这老道厉害得紧，不如趁他夜深时节，悄无声息劫了他，便回转沙江关。打定主意，便不往飞云阁走，取道抚州城以待时机。

等至是夜二更，纲烧化道符，驾土遁出得城来，直上飞云阁。走了多时，估摸已至阁门，抬头仰望，确实如此。又各处寻觅了一会子，终见天立道人卧房。纲大喜，暗道：“这老道今夜便要声名扫地！”捱至三更时分，纲纵身越出，一把抱过老道夹在怀中，出门便走。谁料走不多远，眼前一道人喊道：“三爵主要上哪里去？”唬得纲魂不附体，看怀中抱的，却是一床棉被。纲大惊，再欲土遁，只见地面坚实无比，无缝可入。天立笑曰：“贫道早用了指地成钢法，今日再次擒你，复也不服？”岳纲大怒，将石剑飞出，手持一对石锏来战。道人将拂尘一挥，将石剑打得粉碎。身后吕悦跃身而出，手持银枪直刺。纲躲过枪头，一锏望面门便打。吕悦俯身闪过，一条白银枪使在手中，舞动如雪花纷飞，好不厉害。正杀得惨惨愁云起，腾腾杀气生，阴风惨惨天昏暗，怪云奄奄日色黄。

岳纲远非吕悦敌手，后退几步便走。悦持枪追去，不防岳纲转身飞出双锏，一锏打在枪杆上，一锏打在腹部。吕悦大叫一声，栽倒在地。纲正要脱身，不料空中无端祭起一物，化作一道金光，将岳纲绑在当间。原来是天立道人祭起缚龙索。天立扶起吕悦，命人搀扶前去疗伤，又谓纲曰：“你这厮忒也无礼，如何伤了我弟子？今日须轻饶不得！”命道童见岳纲推去，打了三十鞭子，抛入山涧。纲原以为身着厚甲，寻常皮鞭奈何不得。不想天立道人那皮鞭乃龙筋制成，又在岳纲身上贴了符印，三十皮鞭不伤铠甲，却打得岳纲刺骨疼痛，又抛入山涧。夜深水寒，冻得三爵主瑟瑟打颤。幸而缚龙索遇水则开，径直望飞云阁飞去。纲方才得空上岸。寻个人家，借火取暖。

次日天明，纲即起身，以随身玉佩相赠，以表谢意。那主人道：“三爵主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只是这山上天立道人乃一方善士，爵主爷如何得罪了他？”纲曰：“非是我有意罪他，初上阁时，便是两大弟子刀剑相逼，将吾擒下。二上飞云阁，欲夜间擒拿，不想为之识破，差大弟子拿我，被我撒手锏伤了。也不知那牛鼻子用了甚么法宝，无缘无故将我擒拿，打了三十鞭子，扔入山涧。”主人道：“天立道人随脾气古怪，却是得道高人。若爵主有甚得罪冒犯之处，速去认罪相求，必会下山来助。”纲谢过主人，驾土遁直往大营而来。岳雷闻纲还，大喜，正欲率众迎接天立道人，不想他只身而还。雷问曰：“为何不曾请来？莫不是未带礼物，惹人怪罪？”纲不敢隐瞒，俱实说出。雷起初无气，后闻纲夜间行刺，拍案大怒道：“不知事的畜生！天立道长何等尊贵，怎能行如此腌臜之事？岳家光明磊落，岂料你这畜生坏了祖宗德行！”喝令一声，左右将岳纲推出便要斩首。旁有张天师等前来劝道：“元帅刀下留人！三爵主虽有鲁莽，到底年轻，不可重罚，可令他再去飞云阁，只请来天立道人作罢，将功赎罪。”雷怒气不息：“这畜生坏我岳家清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左右，与我推出，重杖八十！行刑完毕，速速前去飞云阁。若有延误，当即斩首！”左右不敢怠慢，将岳纲推出，褪下衣物，打了八十。明为八十，张天师等早已暗令行刑人，不可打重。因此只打了四十真棍，以防元帅相疑。纵然如此，纲两股间鲜血淋漓，方上了金疮药，便又往飞云阁而来。纲棒伤颇重，乘不得马，只得勉强驾起遁光而来。

行至半途，岳纲暗想：好没来由的，受了一顿军杖。今日再去见那牛鼻子，这如何说得？转念一想，罢了，如今耽误了数日功夫，前线战事刻不容缓，且去求他一求，破了西夏再做计较。想罢，抽出雁翎刀，砍了几根枯枝，背在身后。缓缓走到飞云阁下，跪倒在地。早有道童望见，报知天立道人。道人出来，见纲身负枯枝，两股间鲜血淋漓，忙扶起来到道：“三爵主三下飞云阁，贫道心意已领。前者相难，实为见岳家诚心。不想岳元帅竟如此责罚，反倒是贫道之罪了！”刚曰：“屡屡冒犯道长，纲之罪也。还请道长怜征战十余年，生灵涂炭，早日收了白莲圣母，纲代全军将士感激不尽。”天立曰：“贫道创阁伊始，自诩但不毁我门规戒律，不伤我弟子众徒，绝不管凡间战事。”纲何等聪明，当即叩首道：“师父在上，徒儿叩拜了！”一连三叩，天立大喜，扶起岳纲道：“贫道与你有师徒之分，今既已做了师徒，贫道便不可不管了。徒儿在此养伤，莫要轻动。贫道略做准备，即可下山。待收了白莲圣母，再回山来，传你武艺。”纲应允，便在阁内住下。天立命林培壮替纲疗伤，待痊愈后传他秦家锏法。兀自备下了宝剑、神器，即日下山。

话说朝中自孝宗龙虎相会岳王坟后，极力支持西北战事。右丞相史浩昔日为太子太傅，如今升任太师，授魏国公。浩深知岳雷征西多难，亲督粮草、军械调运之事，终日辛苦。左相陈俊卿助孝宗总领朝政，又令吏部尚书汪应辰拔擢贤士，供奉翰林。有二人名陈傅良、谢深甫者，颇有见识，俱系科举进士。应辰遂举以二人，俊卿深以为意，一番交谈，确是能臣，又举孝宗。傅良又上《八面锋》之书，为孝宗所重，迁为太学录，授参知政事，深甫以才任工部侍郎。时庄文太子已薨，次子庆王恺、三子恭王惇俱有夺嫡之心。庆王恺为人忠厚老成，却过于懦弱。恭王惇雄心伟略，却为人心狠。孝宗见他二人各有长短，立嗣之念迟迟未定。恭王见陈、谢二人晋升，即命手下招纳至府，一番款待。二人以恭王文韬武略，远胜庆王，暗暗归心。庆王以岳雷久历边事，手握军权，有心拉拢。见征西事大，久也未完，遂请命西进督战。孝宗恐其以亲王之属压制岳雷，不准奏本。庆王见孝宗不准，又连上三本。孝宗见其心诚，遂于朝上当廷议论。庆王道：“父皇，岳元帅征西日久，十余年未息战事，可见西夏之猖狂。儿臣身为亲王，若能亲往前线，必能鼓舞士气，助岳元帅早日班师。”恭王闻言，暗想：他必欲拉拢岳雷，方出此言。正欲动本，兵部侍郎胡铨奏道：“圣上，庆王殿下乃文人，更是皇室贵胄，轻临前线岂非羊入虎口？臣以为此议不可！”陈俊卿亦道：“庆王仁孝，人尽皆知。然西征兹事体大，雷久经沙场，麾下能征惯战之将甚众，未能早日平叛，乃西夏之顽强也。庆王轻临，反须差人日夜护卫左右，拖滞讨逆战事。”至于兵部郎中宗颖、同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洪适等皆以为善。

恭王见众臣不以为然，又想道：若他去了前线，岳雷反倒受阻。延误西征大事，既是岳雷之罪，亦是他之罪。便动本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兄乃帝室之胄，若能亲临，必将使征西将士感受皇恩浩荡，岳元帅亦心存感激之情。况前者高琼元帅扫北之时，章圣元孝真宗皇帝幸澶州，吾军士气大增，射杀辽南京统军使萧挞凛。只因儿臣今日偶感风寒，不得前去，心中甚愧。”孝宗见恭王如此言语，庆王又坚持前去，便下旨命恭王为监军、平卢节度使，即日出发，令河北招讨使邵宏渊率禁军一万护驾同行。

早有天使奉旨，传诏岳雷军中，打扫行营，安置护卫，准备接驾。雷闻言甚为不悦，打发走天使，召众将商议。毕德卿、杨继周、扈再兴等俱是火爆脾气，闻言大怒道：“吾等在前线浴血奋战，哪里顾得住亲王殿下生死，岂非无端生事？倘若西夏劫营，吾等做何打算？”薛弼道：“圣上差庆王殿下前来，也是好意。昔日真宗皇帝亦曾随高君保元帅出征澶州，若我等好生照顾庆王，还朝之后便又是一番风光。况庆王居长，他日得继神器，我等俱是从龙功臣。”岳雷道：“若庆王执意前来，当令其驻于沙江关中，命崔老将军照料才是。”诸葛锦道：“元帅所言甚是，众弟兄见了庆王务必小心行事，稍有不满之语，为庆王所得，非但性命难保，更牵连元帅一族之祸！”雷便命岳甫、陆文龙前往关中洒扫西夏王行宫，命人安置守卫。雷调拨六千踏白军分作十二班，各时辰一班人马逡巡，一般人马留百人守卫宫中，四百人四方防守，不得有误。

不多时，天立道人先至，雷率众将迎接，安排营帐。天立将岳纲之事说明。雷大喜，谢过道人。又过数日，庆王车驾已至。岳雷率众将前来迎接，但见车驾旁有邵宏渊横刀立马，趾高气扬。雷近前跪倒施礼道：“臣陕西经略使、永安军节度使、平西讨逆总督兵马元帅岳雷见过庆王千岁！”身后众将亦跪下施礼：“见过庆王殿下！”庆王大喜：“岳爱卿平身，众卿家平身。”雷曰：“殿下，如今战事甚紧，臣为殿下安危计，还请移驾沙江关。臣已命人洒扫西夏王行宫，暂且住下。待臣攻破玉皇殿，即请殿下相商战和大事。”庆王笑曰：“元帅不必多礼，孤请命来此实乃为三军着想。征西十余载，沙场尸骨堆积如山，士气低下，岂是速胜之理？元帅但请宽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孤替元帅安抚朝中谗言，元帅对敌，便可专心。”雷大喜，遂命诸葛锦、薛弼前去帮助，传令辛弃疾等部整顿人马，兵发玉皇殿，势要破阵。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