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哈气（1/2）

到了约定时间，米兰儿到乡下雇了一辆牛车，拉着一车的蒲草就回到镇上家里。

这两天，米兰儿就已经把连老板要的货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剩下的一点，家里的蒲草不够用了。

不过草料在她预期的时间内送过来，米兰儿也正好够时间掐着点赶完活。

米兰儿原本打算送过去，都准备要出门了，连老板就过来了。

米兰儿一打开门，门口就站着三五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带头的是连老板。

他刚准备敲门，米兰儿就开了，彼此双方都没有想到，因此都带着惊讶的神色看着对方。

“嘿，连老板，真巧，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

米兰儿开口道，眼神不时瞟向连老板身后的几个中年男人。

连老板看到她飘忽的眼神，立马明白过来，连忙给他们介绍了起来。

“这分别是蔡掌柜，荣老板，陈掌柜，李掌柜。”

米兰儿朝他们一一点了点头，“先进去再说吧。”

“你们说要和我合作？”

米兰儿惊讶地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人，之前梁掌柜带来的连老板接话道：“上次我过来的时候听你和老梁说起，刚好这几个老伙计打听到消息找到，便一起过来了，反正你是有要开作坊的打算，试试也无妨吧。”

米兰儿看向那四人，那四人也是老油条了，脸上还笑着，却道：“我们是有意和米姑娘合作的，不过这要是长期合作的话，也得先让我们试试看靠谱不，虽然老梁和老连都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不过眼见为实，我们先跟你订一下回去卖卖，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再来谈长期合作的事。”

“诶，老蔡，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连老板显然没想到蔡掌柜会这样子说。

老蔡和米兰儿说完话望天，不答。

连老板对着老无赖也没辙，气哼哼的。

米兰儿看着两人斗气，笑了笑，沉吟了一下，“也好，要是你们买得好我也才能放心做，毕竟要要销路才能卖得出去。”

然而，米兰儿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需要先交钱，再交货了。”

“为什么？老连之前和老梁过来的时候也只是交了一部分定金而已。”

蔡掌柜闻言瞪大眼看向米兰儿。

“那自然是因为连老板是梁掌柜带过来了。”米兰儿淡淡地道。

一听米兰儿这话，蔡掌柜便咋呼起来，“老连，你看着这丫头的意思是不相信你了？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们都是做生意的，最是讲究信誉二字的，现在她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你信誉不好吗？”

米兰儿听着蔡掌柜这当面的挑破，也是抽了抽嘴角，翻了翻白眼，“蔡掌柜，你这话可说错了，连掌柜的为人我也是相信的，只不过没想到你们是可以出尔反尔的人。”

“我们什么时候…”蔡掌柜话说到一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怎么算出尔反尔呢！我们都还没商量定，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期望而已，若是真如老连他们所说那么可靠，那我们自然可以长期合作往来了。”

蔡掌柜说到一半，脸色也有点讪讪。

坐在他旁边的三人对蔡掌柜也一阵无奈，巴不得不认识他，这钱先交就交嘛！

又没有多少，人家做点手工活也不容易，而且遇上你这种挑剔的，不提前交钱，到时候被你挑三拣四地嫌弃，人家找谁哭去。

三人一致对蔡掌柜一脸鄙夷，转头又有些高冷地对米兰儿道：“这订金交就交，不过希望可以快一点，我们可以等得了，店里来退货的客人可等不了。”

“这个我尽快吧，毕竟人手不够，迫不得已的话我只能雇人来做了，到时候成本就要更高一些了。”

米兰儿眉头微皱，面露为难道。

三位掌柜闻言，直接道：“只要能快一点，我们可以按照零售价给你，不过也只此一回，若是要长期合作的话，那就得恢复批发价的。”

见三位掌柜这么豪爽，米兰儿立马展露笑颜，“自然自然，这事我会尽快给掌柜的办完的。”

双方谈好，都订了下来了，蔡掌柜见其他三人都交了钱，幽怨的小眼神一个劲地盯着米兰儿，极为不舍地拿出了钱袋，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往外数。

米兰儿眼角抽了抽，其他四人看着蔡掌柜这样，才突然想起来这老家伙是个死抠门的。

连老板看不下去了，一把把蔡掌柜手中的钱袋子抢了过来，哗啦一声，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诶诶，你干什么！”蔡掌柜要去抢抢不到，被其他三个掌柜的给按住在椅子上了。

连老板用手拨了拨那堆铜板，瞪了蔡掌柜一眼。

钱还不够，连掌柜罪恶的双手伸到了蔡掌柜的衣襟里。

米兰儿捂眼，没眼看，偷偷露出个指缝来。

“蔡掌柜，你快乖乖就范吧。”其中一个掌柜看蔡掌柜扭动着瘦长的声音，嘴里发出呜咽声，劝诫道。

连掌柜从蔡掌柜身上左摸右摸，终于摸出了几两银子，将钱交给了米兰儿。

蔡掌柜被其他几个掌柜捂着嘴，呜呜地拖了出去，几人友好地和米兰儿说再见。

“娘，他们是谁啊？”小虎刚走到自己门口，就看到一个瘦高瘦高的伯伯被一群伯伯从自己拖了出来。

“是来跟我们家做生意的。”米兰儿回答道。

大虎和小虎一听，眼睛一亮，璀璨如星辰，太好了，娘做生意了，他们家以后就会有钱了。

想着，小虎举起手中的东西，“娘，你看，我和大虎去书肆买纸和墨水，书肆的伯伯给了我们好多。”

大虎和小虎今天拿着米兰儿的钱到他们经常去看书的书肆，终于可以拿钱去买了，光明正好地赖在那里看书，也不会心虚了。

米兰儿拍拍小虎的脑袋，带着他们进去了。

前几天去私塾面试，面试是通过了，但是开学的话还得等到年后，原因是这间私塾还没有完善，正间私塾只有那夫妻二人，其他夫子还有事情没有处理，现在还没到。

于是米兰儿和张倩就带着孩子先回来了，不过一纸录取通知书是拿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米兰儿将厨房里放了两天的草烧了沸水煮了，又用自己的手法处理之后摊晒在太阳底下晒干了。

虽然米兰儿跟蔡掌柜他们说了人手不够花费时间要长一点，但是事实上，他们所要的草编编织手法并不是很复杂，因此米兰儿一个人一天就能完成他们一家的任务量，四天的时间，米兰儿就将他们所有的订货都做完了。

尽管对蔡掌柜他们那样说了，米兰儿还是尽快地做完就带着草编上县里去了。

按照几人给的地址，米兰儿搭了牛车到了县里之后，左拐右拐，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才总算走到了蔡掌柜的店前。

米兰儿抹了抹额头的大汗，抬头顶着刺眼的日光看向有三层楼高的阁楼。

不会是走错了吧？

米兰儿很难相信自己没有走错路，看蔡掌柜那么扣扣搜搜的样子，能在这个高大上的店里当掌柜，还用得着那么抠吗？

结果刚一低下头，就看到了店里面蔡掌柜正在跟一个穿着富丽的妇人在砍价。

“这支簪子是纯金的，五两银子一文钱不能少！”

没想到蔡掌柜竟然这么亲力亲为，亲自上场。

“哪里要那么多钱，顶多四两五钱。”

妇人叉着腰不服气地道，气场十足，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气势晃动了又晃动。

“四两九钱五十文！不能再少了，再少我们店就要赔本了。”蔡掌柜严肃着一张脸，出乎意料地竟然肯退步。

“不行，顶多不过四两六钱，不能再多了。”

“就四两九钱五十文，不讲价。”

“这簪子哪里值那么多钱。”妇人怒吼，叉着腰，身子前倾，恍惚中有一股气波朝蔡掌柜如海浪一般扑去。

蔡掌柜岿然不动，看着这样的场面见惯了。

米兰儿只能看到妇人的侧脸，只见妇人气得涨红了脸，似乎脑袋一热，竟然朝着蔡掌柜扑去，嘴上还喊着：“这簪子是我的！”

紧接着，米兰儿还没反应过来，那富态的妇人就和蔡掌柜厮打了起来。

米兰儿抬脚进去的动作一顿，活生生地收了回来，店里的伙计见状也扑上去，一边拉开蔡掌柜，一边拦着那富态的妇人。

米兰儿一脸僵硬地看着店里的厮打，里面乱做一团，不过其他顾客似乎仍旧优哉游哉地逛着店，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看着里面的情景，米兰儿还是留在外头观望了，毕竟拳头无眼。

等到里面那妇人和蔡掌柜被伙计给分开了，两人衣裳都乱了，头发也全都乱糟糟的。

妇人掏出五两银子，啪嗒一声丢到一个伙计怀里，一把抢过蔡掌柜手里的金簪子，捋捋有点散乱的发丝，拍拍腿走了。

“欢迎下次再来。”伙计给蔡掌柜梳理着头发，还不忘朝妇人喊道。

米兰儿看着妇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嘴角抽了抽，看着妇人走远，回过头，蔡掌柜已经看到她，便进去了。

蔡掌柜面上没有一丝尴尬，只不过不忘拿一把抢过伙计手中的五两银子，塞进怀里，妥当安放好才有空看向米兰儿。

“你送货来了？”蔡掌柜面无异色，好像刚刚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米兰儿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把蔡掌柜订的几十个草编都拿了出来，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送完了蔡掌柜的之后，米兰儿陆陆续续地把其他三家的也都送完了。

想了想，脚步一拐，往梁掌柜那里去了。

梁掌柜还不知道连老板已经给米兰儿拉了不少顾客，听完米兰儿的话，梁掌柜笑着道：“那就太好了，那你可得赶紧抓紧时间准备起来，尤其是你和你朋友合作的那一条销路，既然已经售空了，就该及时补上去，可别给别人做了嫁衣。”

米兰儿还没想到这个地步，被梁掌柜一提醒，犹如醍醐灌顶，确实应该这样。

梁掌柜端着茶盏，拨了拨茶沫，刚要喝，想到了一些事，便停了下来，扭头对米兰儿道：“对了，如果你要雇人做活的话，其实我觉得三里村的人挺不错的，手艺还不是很成熟，但是可能是基础打得好，有人教，他们送过来的草编细看的话竟不比石良志那边的人差。”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所以这两天可能要过去看看。”

米兰儿眼睛闪了闪，话锋一转，道：“对了，梁叔，你自己那边草编如果有多的话要不要？”

梁掌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先是一喜，随后又劝道：“丫头，你不会是想要两边都走吧，那样的话怕是不妥当，你现在才…”

“不，”米兰儿笑着道：“我只是想着草编其实也有分层次的，像连老板还有你们店里的，对草编的工艺要求其实不高，但是我想要做的不止这样的手工艺品，像是在京城里，这样的草编其实反而卖不出去，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因此对于商队停留的地方不同，我所交给他们的草编也是不同的。”

“你的意思是？”梁掌柜稍稍有些理解米兰儿的意思了，只是具体的还是想要听米兰儿再说说。

米兰儿沉吟了一下，“像是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他们对草编的手艺要求更加高一些，我们这些速编的草编太过于粗糙了，恐怕没法满足他们的要求，而对于我们这里的，太过精致的，耗时耗力的，成本高的又少人能承当得起。”

因此只能分开两条路线来走。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这样的想法确实不错，对于以后的路可能会更加宽广一些，不过这样的话，所花费的力气也要更大一些了。”梁掌柜有些劝诫的意味在里面。

“所以之前我一直犹豫不决。”米兰儿笑着道。

和梁掌柜喝过两盏茶，米兰儿就出来了。

心里盘算着作坊要怎么开，如果是要供应给京城的草编，那些草编是需要真正地雕琢出手艺来的，但是将自己的看家本事交给别人总归不令人那么安心。

米兰儿心里想着，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凝思。

结果走没两步在路过人家后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五！”

一个脸上还带着一些青涩的小伙从里面跑出来，门口停着一辆还剩两袋货物的板车。

听到有人喊，小五抹汗的动作一顿，看向了米兰儿。

米兰儿明显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再看，小五已经镇定了下来，看着米兰儿却紧蹙着眉头。

“你怎么在这？”小五有些心虚地问道。

对于米兰儿叫住他，小五还是有点疑惑的，他们就见过一面，怎么看着自己的神色有些熟稔？

米兰儿眼睛转了转，拉着小五到一边，“你忘记我了吗？之前你不是在牙行当牙人吗？怎么没拉到顾客吗？”

小五嘴巴嗫嚅了一下，很快眼睛瞪大看着米兰儿，“你怎么知道我在牙行干过活？”

小五很是警惕地看着米兰儿。

米兰儿对上他这种防备的目光，也是很无语，“怎么了？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放心吧，安啦，你这样又没胸又没屁股的，我还能对你怎么样？”米兰儿看着他守着贞洁似的防备神色，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道。

小五闻言脸都拉了下来，眼神幽愤，却不好直接指责米兰儿，只是被气得说不出来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只是还是想要做老熟人的生意罢了。”米兰儿摊摊手，直白地道。

小五听着，虽然不太相信，但是见米兰儿又是认识自己，又说了这样的话，眼眸一下瞪大了，“是你？还是说你是别人介绍过来的？”

随即不等米兰儿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不用照顾我生意了，我已经离开牙行了。”

“离开了？为什么离开了？因为没有拉到客户吗？”米兰儿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了两下下巴，猜测道。

其实不用猜测，这已经是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

然而小五颇有些幽怨地斜睨米兰儿，“才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第一个客户之后，似乎给我带来了财运，后面我都拉到了不少生意，但是…”

说到这里，小五神情有些气愤地道：“但是牙行那群人一直看着我倒霉，现在看到我翻身了，更加容不下我了。”

“所以，你是被设计赶出来了？”米兰儿狐疑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他们那么多人，我却只有一个脑袋。”

小五摸着自个脑袋，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和面前这个姑娘不是很熟啊，怎么跟人家聊了那么多！

小五有些惊疑地盯着米兰儿，急急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去干活去了。”

米兰儿看着小五突然回神，那又惊又呆的模样，笑了。

还没笑完，面前又多了一个身影，小五耳朵脸蛋都有些泛红，支支吾吾道：“你别告诉我娘我被人赶出来了。”

说完脚下生风一般，飞快地跑了。

米兰儿看着小五扛着货进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原本打算说的话都没说完，不过看小五这样，也没法说了，只能找下次机会了。

那边大虎和小虎看着挡在面前的阴影，两人齐刷刷地抬头，小虎看清来人，倏然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大侠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比较小虎一眼就能看到清的情绪，大虎脸上没有一丝波涛起伏。

“偶然路过这里。”

秦来也保持着不动如山的神色，看着小虎想要拉住他又不敢上手拉的纠结。

“那你要去哪里啊？”小虎像条小跟屁虫一样，没心没肺地抛下大虎就跟秦来走了。

“回家。”秦来言简意赅地道。

大头跟着不远处，听到秦来的回答，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又看向自己来时的路。

小虎使劲吃奶的力拉住了秦来，却只能被拖着摩擦，“可是，大侠叔叔，赵爷爷的药铺是在那边。”

秦来脚步不由停顿了下来，浑身一僵，又很快恢复，“我准备先去那边逛一下。”

小虎兴奋，“大侠叔叔，你要去哪里逛？我带你去啊，我对这里最熟悉了。”

秦来终于侧眸看向小虎了。

大虎十分怀疑地看向小虎，眼珠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一刻钟后，四人在一家小摊子面前哧溜地吃着面。

“大侠叔叔，这里的面很好吃吧！”小虎得意洋洋地道。

大虎瞟了他一眼，又瞟了秦来一眼，再看了看秦来面前已经空了的碗。

大头也看着同桌的父子三人，还是搞不懂头，这不是头的孩子吗？头看起来也不是不喜欢这两孩子啊？怎么就不相认呢？

“老板娘，再来两碗面。”秦来朝忙活着的老板娘招手道。

“来了。”

这摊子生意火热，都是一边煮着，一边应不暇接地端给客人，不存在会放久了之后糊了的情况。

大头和大虎眼睛却倏地一同看向了秦来和大虎两人手边已经叠放着的三个空碗，两人嘴角都抽了抽。

大虎向来不喜欢说话的，都忍不住开口道：“小虎，你不能吃了。”

小虎呃地一声打了个嗝，可怜兮兮地道：“我再吃一碗，再吃一碗我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