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战疲劳将士哀（1/2）

李闯的攻势不在于远程的箭雨炮轰，而在于人海的撕咬，这一点让乡野的世家及山寨都忌惮不已。蚂蚁咬死象是书生的话，可泥腿子盐枭街痞结合起来的大杂烩就十分可怕了。

每一轮冲锋就是走一次奈何桥，杀红眼的两方只剩下麻木，野道士不断念着：“尘归尘土归土，兵解往生又一梦，生亦何苦死亦何哀，天门地狱滚三滚，杀！杀！杀！”

这话有点不伦不类，非道门佛门的往生咒，也不是明教的圣歌。倒是周围的人不断跟着高吼，这可不是《无衣》或是戚爷爷的《凯歌》。

要一群不识字的文盲来吼几句山歌或是差不离，唱军歌就有点为难了，拗口不说，谁能记得住。倒是道爷这话说的直白，麻木的心灵倒是有点人情味。

冥冥中，野道士赵斗觉得苍天在窥探他一般，但心里对官军的做派已然不认可，自立的心思陡然生起。

归德府的藩库空了的谣言不断，客军本身就没带多少羽箭炮子火药，城头的补给连长矛都难以分配足，就看这丁壮能扛得住多少轮厮打。

培养一千弓手足够抵得过养活上万的饥兵，一次行军转战，就是一座小集镇的转移，运转辎重人手自是多了好，打群架壮声势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而依靠抢掠获得军备的李闯，显然最大的软肋就在于甲仗补给无力，以战养战就得打滑头账。

明眼人能想得到是，不管哪一方杀到手软的时候就崩溃了，就看谁能扛得住谁，想下那张巡守睢阳的战况。

光是从墙头的防守来说，武备库的家底是另一说，十丈的墙段都未必有一个弓手，还是那种废物，轻飘飘拉不起重弓，完全要靠人来厮打堵路。

一下午赵斗也不用太在意箭雨的袭扰，只管在垛口抡起长枪砸捅刺。垛口下的长梯不断冒人头，墙上不断有人被人扯住长枪给拽下去，这会考校体力和手法的时候就来了。

在夜幕降临时分，城下鸣金号令响起，饥兵撒丫子退走，墙头一屁股倒地的成片，只有野道士这段吼声不断。

这厮来回奔波在墙段上协助，眼下疲惫的靠着火堆，晚饭是正经的猪肉酸菜粉条，能吃上的又是一说。

开战没多久，田百户已经被屎尿撂倒了，那个墙头被悍勇的老营刀斧手给很容易的撕开了，二线的后续堵口子的多余人手还真没几个，督战的队伍也忙着替补缺口，

连带沈千户都被连累，不得不出动亲卫清除，数丈的墙段出现空荡，要是一炷香不解决，涌上来上百个，就得双倍甚至三倍四倍的人手来绞杀，这么一来，这一段后续的攻势愈发强悍。

好在城头不断用炮轰不断压制从城湖堤上从桥上涌过来，遮断其拉开长线冲锋。

这一仗，闯贼出动十万人四面攻城，长梯遍布墙下，每个垛口都很难走开。那登梯队伍撕开口子，还会遭殃周围的垛口，上来的可就是倍增。

关键时刻，野道士带着十余人持长枪斜刺过来，一轮一轮的捅刺，不断压缩，赵斗拿着一杆铁枪在垛口边上防守侧卫，另一只手不断甩石子砸翻那些勇悍之辈。

刀客但凡松懈的都被围攻而死，数死人那是抬尸队的事，赵斗微闭眼睛感知周围杀气中的危险。

抬尸队一如既往的涌上来，伤号也一并抬下去处置，墙头墙下哀嚎起伏。

没人能知道赵斗的苦楚，天下这么个打法，全都成了强盗，也没起来多少海盗，也就是一群窝里横的庄稼把式。

河南地界上多少土地荒芜，多少庄寨废弃，在山沟里屯垦起家有点玄乎呢。

今个十余杆长枪捅刺，横着走。滚死人堆的兄弟傻愣着问道：“白捡个民壮队正，以咱看来，当个百户都够，俺当个总旗官，弄个十余亩水田就心满意足了。”